服部半藏道:“可以肯定沈姑娘的事情是个偶然。她的真正身份,是被称为西国第一的立花银千代,是个十分骄傲而且有洁癖的女子,心肠很好,非常关心领民的疾苦,素有白梅观音之名,立花家以为之傲。但是雷神立花道雪被大将军亲手杀死,而且是在胶东一役以三光政令逼迫立花军至粮绝食人的境地,彻底摧毁了立花家的骄傲,因此立花银千代有足够的理由向大将军寻仇。”
“但是同时,她也十分痛恨秀吉。秀吉对其筑前白梅之名垂涎已久,立花家因为在大明战败而濒临败亡,随时可能被岛津家吞并。秀吉同样借机逼迫立花银千代成为其侧室,但是被送到之日,立花银千代持太刀破轿而出,追砍秀吉,几乎将秀吉当场砍杀。秀吉因而颜面尽失。”
戚继光全明白了,想起那天遇到秀吉的老婆宁宁的时候,宁宁对其拳打脚踢,特别是从性情上倍加凌虐,十分无情,自然全是因为立花银千代羞辱了秀吉之故。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同样的故事,沈银就是立花银千代无疑。宁宁希望立花银千代来扮演一个下贱的角色,色诱自己,同时羞辱银千代。因为立花银千代的不配合,而导致宁宁大动肝火。但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立花银千代比成田甲斐更加顺理成章地被自己带走了。
服部半藏道:“至于为什么立花银千代在大将军身边多日,始终不曾下手,小人也不明白。不管怎么调查,明忍也从未在她身上找到半点儿不利于我军的蛛丝马迹。”
戚继光沉声道:“不用再查了。我已完全知晓个中缘由。”
原因自然是因为,银千代本来就很善良。就算她趁机被送了进来,也根本就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雷神立花道雪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女儿却是个善良得不得了的少女。白梅观音,这绰号正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证明。梅花冷香,正如沈银的个性一般倔强。
“是。”服部半藏恭敬地低下头。
戚继光久久不能说话,心中十分惊怒,银千代借助甲斐姬的帮助假死逃生了,现在自然是都在舟山的忍城军中。只是不知道,她们又回到了倭寇之中,是否已经变成了敌人。
服部半藏忽然道:“依小人看来,这也是有好处的。或许,她们二人的金蝉脱壳并不是出于单纯的背叛大将军的目的。”
戚继光一愣:“怎么说?”
服部半藏道:“她们二人因为福州一役而获得朝廷封赏,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但朝廷成了笑话,大将军的脸面何存?所以她们两人早早假死脱身,那么便没有人可以揭穿这件事,戚家军十三太保威名永存,永远受大明百姓和将士的景仰爱戴。”
戚继光心中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但是不管怎么说,
家国大事永远比这些重要,须得撇开个人感情来冷静思考局面的严重性。
戚继光沉寂了良久,艰难说道:“她们是不是回去当倭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知道了。你退下吧,全军动员,准备将舟山拿下。”
“是。”服部半藏恭敬后退。
戚继光忽然道:“等一下。此事如果泄露,后果会如何,你心里清楚吧?”
服部半藏道:“小人明白。小人已经处理了所有的证据。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对此事起疑。知道此事的,除了倭人那一边,便只有大将军与小人。但是倭人那边也不会传说此事,大将军可以放心,传出来对秀吉自己也没有好处。”
戚继光冷冷道:“跟此事有关的倭人,全都要想办法杀了灭口!目前来看,秀吉那边应该不会公然戳穿此事,但是来到大明的知情者全都要死。我是说,黑田官兵卫,还有一些人。”
服部半藏心中一凛,郑重应声,飞退而去。
戚继光冷冷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一个疑点,目前乃是最大的威胁。秀吉的老婆宁宁在主导此事,她是甲贺的忍者,因为甲贺的忍者在打探自己的喜好而泄密,被罗龙文得知。而罗龙文遇难之时此事还没有实质上的进展,所以没有机会跟自己说清楚。但是,为什么后来秀吉和宁宁那边就都不管这件事了?
戚继光没有时间再想这件事,收拾心情,下达了对总攻进行调整的命令,召集戚家军主要将领依次入帐领命。
连日不克,人人心情焦虑,疲乏而渴战。听到戚继光要调整战略,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刘显亲自到中军大帐,请求出战。原本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亲历一线的。但是此时酣战的气氛便如烈酒一般,刘显已经按捺不住。
戚继光不停下令:“陈禄、楼楠,你二人率前军左队,于夜间袭营,攻击北线北条军。金福、胡守仁,你二人率队于夜间袭营,攻击南线伊达军。赵士祯听令,鹰扬队、虎蹲营自中军猛轰倭寇前备队,牵制倭寇火力。三军皆子时攻击,丑时收兵。丑时鹰扬队撤,中军出击,随我攻打岑港关口。其余诸将点齐兵马,披甲而眠,五更出击,一举取下岑港!”
诸将齐声高呼领命。
岑柔和俞小妹急急赶来,问道:“我们呢?”
戚继光道:“狼兵兵力损失过大,今晚配合一下攻击就可以了。”
岑柔高声道:“明早就要取下岑港,我们狼兵不拼命怎么行?”
俞小妹嚷道:“你就是要戚家军抢走所有的功劳!”
戚继光头大道:“你们那里不好攻破,不然早就攻破了!等到我们戚家军这边破了倭寇的防线你们就可以轻松取胜。”
岑柔摇头道:“我们狼兵不怕死!到目前杀敌也是最多的!”
俞小妹叫道:“就是! 我们俞家军杀敌比你们多,现在被你们戚家军挡在后面!你分明就是不想我们分功。我大哥的黑锅,还等着战功来洗刷!”
戚继光恼火道:“战功我什么时候不分给俞家军?就是因为你大哥的黑锅等着战功洗,我才要俞家军等到后面出击。现在倭寇的手段还没有都使出来,已经这般难打!倭寇的援军又要到了,在哪里登陆都有可能,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都是可能的!”
俞小妹叫道:“那你别让我们俞家军发生意外啊?我们出什么意外,都是你戚继光故意的!”
刘显在一边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戚继光也有吃瘪的时候。
戚继光乌烟瘴气,发作不得,眼珠一转,下令道:“传楼大有过来。”
俞小妹一惊,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