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正得意洋洋道:“我哪能蠢到一个人走这么远、这么危险的路!我找了个厉害的人带我来,你要是要我,我就把他也带进戚家军。”
戚继光和谭纶相互看了一眼,戚继光道:“戚家军真不缺人。凭你的条件——也很难通过戚家军的征兵。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断然没办法跟叶家交代。你啊,放着好好的官途不走,非要来跟我刀头舔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叶大正叫道:“我跟你说,我和以前不一样啦!这些年,我在北京也交了厉害的朋友,勤练武艺!”
陈斐姬在旁边哈哈了两声,不做任何评价。
叶大正道:“我现在弓马骑射……你别看我在地上打不过你,但是骑着马你也未必是我对手!我的朋友都说,我天生是骑马的好手!”
戚继光和四周的人一起哈哈,你这玩笑开大了。陈斐姬拎着刀,冷眼望着叶大正,等戚继光发话就把他丢到大街上去。
只见叶大正从兜囊里拿出一个棋盘:“不信咱们就手谈几局,我让你二十个子!”
戚继光翻白眼,吐血,你跟我纸上谈兵啊?戚继光咬牙:“咱们就算是发小,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大街上去?”
“我不是说围棋,我是说行军棋。”叶大正道,“咱们用黑白子来代替兵队。一个子,一个百人队。”
“你是说,你让我两千人马?”戚继光哈哈大笑,“行,来吧。”
这玩法他也知道,拿旗子代替兵队来部署军势,双方都是一万兵力,部署五千,每次只能走一格,外加投入一个子的兵力。棋盘上三百六十一个点,虽然依旧是纸上谈兵,但是也能体现出战术思维的机敏。
叶大正道:“我让你子,你选地形。先说好,我这都是骑兵。每一次移动是两格。”
戚继光把两个茶杯盖子放在棋盘上当山:“这是西山,这是东山,开始吧。”毫不客气先在最后排上二十个子,分成两路,左右并进。戚继光神秘兮兮道:“我这是鸟铳兵。射程三格。”
叶大正点头:“我知道。戚家军鸟铳兵最多。”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玩,叶大正部署兵力的时候,戚继光的兵队逐渐向前推移,占据了山地的有利地形。叶大正将骑兵对着两山之间发起冲锋,戚继光道:“我使用三段击,将你先头骑兵队打散了喔。”
叶大正道:“但是随即你要换弹药,我立刻就冲散了你的步兵阵。”忽然兵力前后断开,分成两队,左右迂回包抄一侧山脚,“你右侧兵力来不及支援。”
戚继光道:“但是我集中火力扼守山坡,你骑兵攻不上来。”
叶大正道:“那你右侧的兵力要下山么?你现在左翼兵力被我压制,右翼下山我就冲死你!”没几下,戚继光陷入了僵局。叶大正哈哈大笑,知道厉害了吧?
戚继光无语:“你就靠着一张嘴和这棋盘,就要加入戚家军么?”拿了个纸,写上“我是戚家军”五个字,郑重地交给叶大正,“你可以回家了。”
叶大正叫道:“你耍赖!”
戚继光道:“下棋赢来的戚家军,也顶多就是这样了。”对陈斐姬道,“送他回家。问叶爷爷好。”
叶大正大呼小叫,被陈斐姬拎了出去,丢在马背上。
戚继光对两名龙咆陌刀骑道:“回营去找个车,你们两个直接押他回北京。他愿意回登州也可以。”
叶大正被两名陌刀骑横在马背上,大叫:“放开我!”
陈斐姬道:“就不放开你,你还满地打滚啊?”
那两名陌刀骑叫道:“老实点儿!”
原本甲胄兵刃就很沉重了,再加上叶大正的体重,战马纵然是驮力七百斤的高头大辽马也够累。两名龙咆陌刀骑顺着大街放马小跑,按着叶大正,街边看热闹的行人纷纷道:“这肯定是个通倭的败类!”
叶大正叫道:“我不是倭寇!戚继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给我们叶家脸上抹黑!救命——!放开我——!”
戚继光叉着腰哈哈大笑,让你棋盘山赢我!
忽然大街尽头冲来一匹战马,马背上端坐一名京营将领,身上竟穿有甲骑具装,是已经改良过的锦神甲,手持一柄八尺长的长柄眉尖刀,一声大喝,纵马向着两名龙咆陌刀骑冲了过来。
两名陌刀骑大惊,立刻从钩上摘下陌刀,一前一后向着对方迎去。前面的骑士奋力横劈,后面的骑士挺刀直刺。
只见对面的战马忽然一声长嘶向前加速疾驰,那人掌中的长柄眉尖刀划出一串奇诡的弧光,带着几声脆响将陌刀挡开,忽然一探身就把叶大正从对方马背上拎走了。
戚继光大吃一惊,这骑将当真是好厉害的武艺!那把长柄眉尖刀是大明骑兵最精擅的兵刃,但是因为骑兵的成本消耗太高,和俺答骑兵拼不起,大明一共就只训练了京营的骁骑营那么点儿骑兵,还舍不得拉出去用,而骁骑营的骑将也是屈指可数的。因为这些高大上的缘故,导致整个大明擅长马战的战将都极少,江湖高手、民间武馆更是根本就无法涉及这么高贵的领域,你就算是有这门功夫学,也没机会去找对手练。
长柄眉尖刀比龙咆陌刀骑的陌刀短一截,在交手时占了一些街巷中便于施展的便宜。但就是这一丝便宜,便被这骑将抓住,电光石火之间挡开两人,从马背上拎走了叶大正。光是这个跑马夺人的动作,就需要苦练不知道多少时日,戚继光自忖自己不专门练上几个月也是做不到的。还有那精湛的骑术,瞬间就打乱了陌刀骑的节奏,倒像是——狼兵的手段!
戚继光一下子瞪大了眼,这厮是谁?这不是普通的本事!这是骑将世家的祖传绝技!民间根本就见不到!
戚家军瞬间枪炮高举,狼筅封路。那骑将纵马直冲过来,扬刀准备突破戚家军的封锁。戚家军都觉得这人简直是疯了,枪声响起,那人完全不在乎,只将人马要害护住,忽然一带马头从狼筅手侧面跃开。狼筅手已经抡起的狼筅落了一空,反被马头撞翻。后面的藤牌手立刻上前,拼死撞向马头,不让这铁骑冲进鸟铳队。两旁神机甲一阵急响,杀手队都冲上来了,铁锁、镰刀、流星锤全拿出来了,准备将马蹄绊住,不怕擒不住这骑士。那骑士也一声大喝扬起长刀,准备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