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对魏忠贤道:“拟旨吧。戚继光调任浙江都司,任总兵官,总督宁波、绍兴、台州三郡防务,南京兵部、浙江镇抚司都须倾力配合,攻打倭寇,收复失地!倘有怠慢渎职、贻误军机者,以通倭论处!退朝——!”说完拂袖而去。
朝野一片嗡嗡之声,许多官员都激愤道:“圣上初理朝政,纵然想要力挺戚家军,也不应该这样妄言百官!”
魏忠贤忽然冷冷道:“尔等真是不知好歹!先帝尸骨未寒,逢倭必诛的遗训还在,但有为倭善言者死!尔等都不记得了,我魏忠贤还记得,圣上还记得!我就看不得你们这幅猢狲似的嘴脸,前朝的脸面,都被尔等丢尽了!”
骂完了也拂袖而去。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心中皆道,一个太监神气什么?但是,这太监,不敢得罪啊。
给事中罗嘉宾等人脸色都很难看,戚继光后台太硬了,整治戚继光就等于是跟皇上作对,碰一下头破血流啊。张居正不在场的情况下,弹劾来弹劾去,就算给戚继光添堵都做不到,反倒让戚继光的实权更大了!
一个声音冷冷道:“但是这宁波,可是没那么好收复的!到时候,张居正和圣上都要没话说了。”
万历元年,胶州倭患平定后不到半年,戚继光调任浙江都司佥事,一万戚家军随调,远征江南,做出了将与俞家军联手收复宁波的架势。
消息传出,登州百姓扶老携幼至当地卫所给戚家军送行,以黄土垫道,手扶辎重,肩扛粮草,辗转送至兵船之上。戚家军身披新衣,腰系红绫,向留守的同袍兄弟和乡亲告别。
蓬莱码头之上,登州水师的大船连成一片,甲士手牵战马、身批甲胄鱼贯登上甲板。数万蓬莱百姓簇拥着黑龙战车,摩肩擦踵将黑龙战车推上战船。
戚继光对张元功叮嘱道:“以后守护山东百姓、三大营千里海疆的重任,就落到了你们即墨营的肩头!”
张元功和即墨营将士皆嘶声高呼:“大将军放心!誓死不让倭寇进犯一步!”
数不清的辎重、器材、连带兵仗局的骨干都随着队伍登上战船,须得在台州建立一个新的基地,满足整备的需要。
战舰起航,沿海千里二十多个卫所都有兵船汇入。到处飘荡着乡亲的呼唤声:“要回来啊!全都要回来啊!”
戚继光热血沸腾,戚家军已经是如今明军之中杀敌最多、伤亡最少的队伍,但是这一次,他将带领诸将走上一条最为艰险的道路。
王思盈晓得他心中的忧虑,轻轻拉着手道:“以前我爹常跟我说,有啥不开心都没有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
戚继光狂汗,所以你就变得这么强悍了么?
王思盈道:“谁让我不开心,打他!谁让继光哥哥不开心,我们一起打他!”说着侧身一拳打在田艺蘅肚子上。
田艺蘅被打得在甲板上乱棍,一脸错愕,为什么打我?就因为我练过金钟罩?
戚继光哈哈大笑:“思盈你说得对,打人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打人可以解决倭寇的问题。”
尚明月在一边羡慕地看着,纵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没有办法做到像王思盈这样帮助戚继光。戚继光是将门子弟,王思盈同样是出生在将门,对于军旅之事无比适应。尚明月不由得暗自羡慕,若是自己也可以熟读兵书就好了。
尚明月回到船舱内,一切都是锦衣玉食。她被汪直圈养的那几年,反倒是奢侈远超她在琉球王宫。
曾经是琉球王军教头的尚可已经等在这里,指着地图道:“公主想好应该怎么做了么?”
尚明月一指道:“在这里建城!”
尚可十分惊愕:“那不是要打何处都很吃力么?不管公主要进攻哪里,都会被敌人察觉,敌人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派出援军啊!”
尚明月道:“但是这里可以保护百姓的安全。”
尚可摇头:“再坚固的防线,也有被攻破的一天。戚将军是要收复宁波,除了安全以外,更多的要考虑进攻。”
尚明月道:“但是,那样的话会死很多百姓……”
尚可叹道:“死伤在所难免,这就是打仗。公主你的性子天生不适合学这些,考虑事情下意识里总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别人,那样手里的兵很快要死光了。”
尚明月怒道:“百姓也不能死,自己的兵也不能死!戚家军就是这样的!所以戚将军才会自己承受着所有的压力!”
尚可摇头道:“公主去冲锋陷阵是不行的,比不过王大小姐,那时候还要添累赘。练好武艺,势必要伤手、伤身,那时美貌不再,戚将军还会喜欢你么?想要学战略,只怕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小人的水平也不高,就算教了公主再多,也没有办法帮到戚将军。”
尚明月沮丧道:“那怎么办?”
尚可道:“除非,公主可以找到极为精通军事的手下,给公主出谋划策。”
尚明月摇头:“那样的能人,自然是直接跟在戚将军身边了,怎么会留在我身边?我也不能自私到拿别人的能耐当作自己的这般愚蠢。”
尚可干瞪眼:“那真没办法了。公主你就赶紧想办法凭着美貌和戚将军成就好事,大明有句话叫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那就是公主赢了。”
尚明月烦恼得不行,让尚可离去,独自看一些兵书。但是这些东西艰涩难懂,她完全没有兴趣,也根本不能领悟其中的要领。
戚继光看着海岸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拔出宝剑,下令道:“第一舰队改变航道!第二、第三舰队按原定计划,前往崇明岛与俞家军汇合,经由苏州、嘉兴前往杭州,选址建城!”
大舰于海心并在一起,戚继光对王思盈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王思盈点点头,亲卫女兵涌上来,给戚继光和王思盈穿上甲胄。王思盈所穿的甲胄外形与戚继光一模一样,实际上是旧的黑龙王铠改造修补而成。
王思盈道:“祝继光哥哥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