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军停止追击,人人都喘息静立,听着四周对自己的欢呼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欢呼声是给自己的,是给戚家军的!戚家军是大明最威风的军队,为了听到这欢呼,多少辛苦、多少牺牲都是值得的!
戚景通这时候才出现在戚继光面前,一脸欣慰的模样,继光你已经长大了,战场上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
戚继光愕然,爹您刚才到哪去了?爹您没事就好!
戚景通轻咳一声:“乱讲,区区倭寇,哪能奈何得了为父!这一次登州卫又立新功,山东备倭衙门也跟着沾光啊。”
戚继光十分困惑,老爹怎么跟自己打起官腔了?难不成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戚继光慌忙恭敬道:“胶州战场,九成以上的倭寇,还是总督衙门带领各卫所杀退的。”
戚景通满意道:“居功不傲,这才像样。”
心底暗自狂汗,这一下山东各卫将领都老实了,不是装备的问题,面对强大的倭寇,没有戚家军过来根本就不行。叹了口气,这一次老子练的兵铁定是输给儿子练的兵了,总督衙门还是要奋发图强啊!
戚景通道:“收拾完战场,把战报写详细给我,好去表功请赏。你风头太盛,看你不顺眼的人定然不少,须得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戚继光知道戚景通的意思,之前大胜就有很多人怀疑是假的,这一次胜得更大,再加上钦犯严相父子被汪直杀了,严党必然要为了自保而闹事。
田艺蘅则只听见“表功请赏”,激动道:“老帅,老帅,我这战功,得赏金子吧?”杀了这么多倭寇,赏银一千两都不多啊!金子吧,还是金子好拿!
戚景通笑道:“拿倭将的人头来报军功。”
田艺蘅道:“我用的是锤,都打得扁扁的了,怎么报?”
戚继光接口道:“那就帮不了你了。”
田艺蘅目瞪口呆,浑身颤抖,你们!太过分了!
戚景通哈哈大笑离去,戚继光有这些得力的部下,又亲如兄弟,那就不用担心了。
楼楠等人见田艺蘅被调侃,皆在一旁哈哈大笑,麻贵一拍田艺蘅的肩头:“你这胖子太搞笑了,这点儿人头在其他地方还算值钱,在登州早就不算什么了。”
田艺蘅丧气道:“那好吧,随便给我十几两银子的赏钱也算是有赏。”
戚继光道:“你文笔好,给我把战报写了,自己的功劳自己报吧!”
田艺蘅怪道:“你的师爷呢?不是那个小孩……眼神很犀利的……”
“袁可立在即墨那边督促围剿,没过来。所以让你写。”
田艺蘅笑得满脸肥肉抖动:“行嘞,那可是你让我写的!”
接下来的数日明军一直围剿败退的倭寇,挨村挨户、漫山遍野拉网寻找。当追击的部队抵达胶州湾时,汪直的残部已经将舰队开走了。那个高桥统虎也没再抓到,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通风报信,先将败局报告给了胶州湾的舰队,因此那些舰队立刻就逃走了,没有来得及再战一场。
戚继光正在郁闷,忽然看到田艺蘅送来的战报:胶州一役,惨烈空前,简述之可以概括为,你杀我兄弟我杀你爹,你砸我车我杀你全家……
戚继光直接把战报砸在田艺蘅脸上,唾沫星子狂喷:“你这是想考文状元的人写的文章吗?钱塘就这个文风?难怪取士不取你!”
田艺蘅哈哈大笑:“我田壮士开个玩笑……”
忽然斥候飞报:“水师海战大捷!袁可立率登州水师掳了五峰海盗几百条大舰!铁壳黑船十几艘!”
戚继光大喜,拿过战报来看。原来即墨那边追击猛烈,对五峰海盗来了一次硬仗。毛海峰逃走后试图纠集手下营救汪直,但是张元功举措得当,没有给他可乘之机。毛海峰战败后便立刻将青岛的五峰舰队开到海上,但是没有给养,跟胶州舰队汇合之后,产生了一个水手严重不足的问题。
便在此时,袁可力果断提出水师出击,和冈萨雷斯所率领的西班牙佣兵团分成两路对五峰舰队炮火猛攻,毛海峰迫不得己,还要履行护送松浦隆信等人安全返回的义务,只能够将人手集中到少数主力战舰之上,趁夜间逃亡。水手不足的船只只能放弃,明军要缴获这些船只就得放弃追击,他们便可以安然逃走。
戚继光拿着战报给田艺蘅看,你瞅瞅,这是人家真正的文进士写的东西,打的仗。
田艺蘅嘟着嘴道:“这小孩儿是厉害。那啥,跟你商量个事儿……”
戚继光问:“怎么了?”
田艺蘅点着手指道:“我离家很久了,我得回去了!”
戚继光一怔,你要请假?
田艺蘅红着脸道:“还记得我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你们这里也不需要我再打谁了,倭寇都杀光了!闽浙的倭寇可还多着呢!那啥,家里之前本来说好了要相一门亲事……”
戚继光无语,那你走吧,回家成亲去吧。
田艺蘅道:“那我走啦?”
“你走吧。难道还缺盘缠么?”
田艺蘅道:“那啥,我的甲胄太沉,骑不了马,这一路走到钱塘怎么也得有个车……”
戚继光两眼喷火、满口唾沫星子把田艺蘅骂了出去:“回家成亲还想穿走人面甲?!这人面甲是登州卫的!是我戚家军的财产!你回家娶妻生子去了,还穿战铠干什么!本将军另外找个胖子,你快给我滚!”
田艺蘅落荒而逃,一路被赶出军营辕门。
楼楠等人皆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胖子,你现在是闲杂人等,不能进来了!”
田艺蘅气急败坏:“我田壮士的赏金呢?”
麻贵耸耸肩:“还没报上去,拿来的赏金?反正你也等不到了,发下来之后我们哥几个分分,替你花了呗。”
朱钰道:“在登州娶个媳妇。”
田艺蘅目瞪口呆,上马泪奔而去,口里嚷着:“没有朋友啦!再也不理你们啦!”
戚继光追出来,拿着田艺蘅所写的所谓的不开玩笑的战报,骂道:“给我滚回来!打你四十军棍!不,八十!一百!”
田艺蘅骑着马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朱钰几人拿着战报来看,没看几眼就懵了:“这是田壮士的抗倭英雄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