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疯狗的冲势实在太快,借助下山之势和甲胄的坚固,简直是硬撞进刀丛之中,身中数刀仍在疯狂吼叫着劈砍,盾牌和狼筅竟阻拦不住,仅能减缓对方的攻势。萨摩武士的刀光按照同样的轨迹疯狂劈砍,犹如一队蜻蜓振翅在池塘水面上掠击,快到眼睛根本看不清,在盾牌、狼筅和明军甲胄之上砍成一道道火星,刀风犹如池水荡起波纹,一圈一圈。
但是随后戚家军甲士齐声呐喊,陌刀从前排人缝之间奋力直刺,将突破的萨摩武士戳倒,萨摩武士如波纹涟漪道道震荡的刀风也被陌刀刺得鳞裂,后面的明军站稳脚步,鸟铳手就近射击,将萨摩疯狗一个个轰翻,换装弹药时杀手队上来短兵相接,将近身的萨摩武士杀死。一轮硬拼结束,萨摩武士全都倒在明军阵中。
还没来得及喘气,第二队萨摩疯狗又已经吼叫着冲了下来,犹如潮头重重扑落,登时将明军第一队击溃。但是立刻明军第二队甲士冲上来,再次阻住萨摩疯狗的势头。
戚继光沉声道:“来多少次都是没用的!”
枪声大作,子弹横飞,不停打在双方甲士的甲胄之上。三队对拼结束,萨摩疯狗死了五十多人,戚家军数人受伤,无一阵亡。
倭寇的枪声忽然平息,随即传来了岛津贵久的怒吼之声:“是不是明军总大将戚继光?不要倚仗弱者的盾牌和火器,和我岛津贵久来一场尊严的对决吧!吾乃萨摩国、大隅国、日向国三国守护,岛津贵久!要向你阵前讨杀子之仇!难道说,明国大将军是个胆小鬼?”
他明语说得很好,明军都能听得懂他的意思。若是戚继光不接受,便会在手下面前丢脸。戚继光一摆手,明军停止射击,前面的甲士纷纷让开道路。
田艺蘅劝阻道:“我们没必要跟倭狗讲什么尊严吧?啊,那倭狗为什么讲我们大明的话说得这么好?”
戚继光冷冷道:“这个就是岛津义弘他爹。当初武举乡试的时候,岛津义弘装成金义弘混进来捣乱,咱不是弄死他两个儿子么?难得岛津贵久自己出来想要找死,这样正好啊,推进的会比较快。”
田艺蘅道:“但是你现在这个备用的甲胄,顶多能发挥七成的实力吧?”
戚继光看看旁边,山东卫军已经重新振奋精神,呐喊着攻上另外两路,就快要把山头攻破了。戚继光道:“我们登州卫又是战车冲撞又是虎蹲炮覆盖轰炸,总不能比其它卫所的队伍还慢吧?”
顿时几个人都不劝阻了,虽然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在登州卫的人心底,要说神机营的火器和机关甲胄,其它卫所的军队就是杂牌军嘛,总不能正规军推得还不如杂牌军快吧?
忽然一道身影从十丈外一闪冲到近前,侦缉营营将陈禄在戚继光面前单膝跪倒,沉声道:“恳请大帅将这个对手赐给末将!”
戚继光忽然想了起来,陈禄是为什么从辽东铁岭卫李成梁麾下转投到登州卫。
大概一年以前,因为织田军与俺答汗结盟以马匹换取机关甲胄,李成梁奉命封锁金州到山海关外的一切通路,阻断织田家向俺答部输送机关甲胄。
陈禄所率领的千户卫所也遭遇了和闽浙抗倭时同样的困境,大兴安岭深山老林,大雪掩埋了足迹,倭寇钻进去就很难找到了,寻到的时候已经全村被杀,也不知道倭寇走向了哪边。
倭寇运输机关甲胄给俺答部的方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直接穿在身上,到了俺答部再重新调校。陈禄追上倭寇的时候,忽然面对的是一百多名鬼神甲士,由凶悍无比的对手率领,忽然从雪地中翻身杀出。
陈禄的千户营已经是比较强的了,但也只有十名神武甲士。忽然在深山遭遇突袭,后果可想而知,神武甲士全部被杀,卫所军士阵亡两百多人,落荒而逃。陈禄凭着惊人的武艺侥幸逃得一死,那个家徽在他脑中盘旋不去——丸之十字!
很快,陈禄从锦衣卫打听到了仇人的信息,岛津义弘,曾经化名金义弘大闹登州武,结果遭遇戚继光,岛津四兄弟被杀了两个,逃回东瀛。但是此人大难不死,再出现时已经数倍厉害于从前,性格沉稳狠辣,甲胄也已经改良,威力更加强大。
锦衣卫告诉陈禄,这些消息都是从登州卫得到的,具体的事情登州卫最清楚,要报这个仇,唯一的可能就是加入登州卫。
陈禄来到登州的时候,正赶上戚继光不在,据说是去琉球采办军需,没人能跟李成梁那边交涉,因此陈禄就自己留书请辞,放弃了铁岭卫千户那又威风又富贵的地位,凭着自己的武艺加入戚家军,耐心等着戚继光回来。
想不到一等就等了大半年,陈禄凭着自己的能耐获得了重用,成为登州甲士之后,才知道那个戚继光被困在东瀛的大秘密,参与了营救行动。在这个过程当中,陈禄的表现完全得到了王思盈和其它登州将领的认可,开阔了眼界,也学会了倭语和大量忍术,掌握了在东瀛潜伏刺杀的本领。
正当陈禄觉得在登州卫呆着也很煎熬,想要离开登州卫,自己去东瀛伺机报仇的时候,戚继光问他:“你辞行是要回铁岭卫么?”
陈禄摇头:“虽然李大人对末将有恩,但是末将忘不了那日被倭寇杀的落荒而逃的羞耻模样。如今末将有能力行走于东瀛,因此想要潜入九州,报那一箭之仇。”
戚继光道:“其实你是觉得,在登州卫报仇也没什么希望吧。”
陈禄道:“末将只是不想再等了。”说实话大半年见不到主将,终于见到了还是去营救,这不能不让人丧失信心。潜入东瀛,花钱买个甲胄,虽然难度很大,但也好过在登州干等着倭寇攻来。
戚继光却道:“你给我一个月,我给你留下来的信心。”
戚继光的归来使得登州卫的实力有了爆炸般的变化。戚继光回到登州第一件事就是组建了登州兵仗局,重新设计所有的机关甲胄,不到一个月就装备了一千多副机关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