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又问:“这是个什么阵法?”
张居正一呆,排兵布阵他可不擅长。戚家军由方阵变成圆阵,难道就是方圆阵么?这杀法好厉害,从城上望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滚刀,刀盾手和火枪手交替进击,刀盾手顶住京营甲士,火枪队换好弹药从右侧上前进行轰击,刀盾手从阵后迂回,一轮火枪刚刚轰完,刀盾手便呐喊着再次从右侧猛攻上去。
隆庆帝两眼发光道:“打仗的事,爱卿是不懂了。戚家军此时把火枪当作长枪来使,刀盾手当作骑兵来冲锋。鸟铳队的进攻方式由侧面更替向前,应该就是被称为‘夺前蛟’的阵势,但碍于地形狭窄,刀盾手要配合鸟铳队的攻势。这个阵古来兵书上没有。像是双拳左右出击,合两仪阴阳变化。就像是一个小个子的人要打败大力士,等着挨打是不行的,左右开弓痛下狠手,打的对方眼都睁不开,力气再大无法招架。甚妙!”
张居正道了声惭愧,眼见戚家军两轮冲杀,就已经把京营甲士冲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尸体。血光迸溅,白的红的横淌竖流,又从戚家军的脚下溅起涂满地面。京营甲士首当其冲者都已被吓疯了,大叫着转身就跑。
严世藩满眼只见杀气滔天,刀光火蛇扑面而来,枪声震耳如惊涛骇浪,一波击落便将人撕得粉碎,惊呼道:“不要跑!火枪要换弹药,须得杀入阵中!”见四周一片慌乱,满眼都是落跑的后背,严世藩恶狠狠一声大叫,“谁怕死我杀你全家——!”
京营甲士镇定下来,趁戚家军更换弹药大叫着返身杀回。斧钺砍翻戚家军的盾牌,刀枪剑戟没命往戚家军身上招呼。
戚家军前锋甲士忽然变守为攻,齐声呐喊与对手鼎力厮杀。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对手竟也丝毫不惧,大刀砍落与甲胄擦出火花,发出可怕的斩铁之音,破甲见骨,劈颅断喉。
大将朱钰摆刀上前,刀光一闪便是一人胸膛崩裂,血如潮涌。顷刻间连斩三人,无人能冲破他的刀口,刀光闪处血幕交织,尸体尚不能仰天栽倒。戚家军踏翻尸体,呐喊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严世藩大惊,拔出一柄大剑,亲自上前。四名严府护卫都是顶尖高手,随严世藩一起冲了上去。严世藩看出朱钰是戚家军前锋营的营将,攻守进退全看朱钰的指挥,恶狠狠道:“先杀那个!”
朱钰见严世藩率众迎上,一声大喝,甲胄喷出一道飓风,裹着朱钰以电光石火之速掀起一刀对严世藩当头劈来。刀光身法快如迅雷,四名护卫竟都无法阻挡。
严世藩周身忽然爆开一道气浪,将劈落的刀光吹得一滞。严世藩挺剑将朱钰的陌刀挡开,身上甲胄缓缓鼓胀,毒刺竖起。朱钰反手一刀劈在严世藩胸口,甲胄破裂的同时竟有一道毒液箭顺着朱钰的刀口喷向朱钰身上。
朱钰吃了一惊,大刀向着地上一震将毒液悉数甩落,甲胄喷发蒸汽,将毒气完全吹开。四名高手将他夹在中间猛攻,狞笑着要将他砍翻在地。四周京营甲士也都发了疯,随着严世藩展开猛攻。
朱钰忽然往地上一扑,肩后喷发出两道猛烈气流,以匪夷所思的动作从避无可避的刀光下脱出。铁翼一闪,朱钰游鱼般的身影拖着一道刀光冲霄而起,从一名严府护卫的喉头擦过。
那严府甲士难以置信地望着天空,刀口下一抹血光直拖到天上,映着日头好像透亮的红绸一般在眼前舞动。良久之后才发觉是自己喉头血光,捂着脖子扭曲倒地。
严世藩惊恐地望着面前,随着朱钰冲天飞起,戚家军阵中就像是得到了起飞的信号,飞蝗般从阵后轰天而起,横空掠过,直扑阵后。眨眼之间四面皆是枪声,随即刀光掠空割首,戚家军甲士扑入京营背后狂砍乱劈,只一瞬间又冲天而起,旋风般将人带到半空里,像沙包一样丢下来。
尖叫声每每戛然而止,肝脑涂于宫墙,午门之外已然成了修罗屠场。戚家军甲士如同索命的无常一般掀起一道道刀光四下穿梭,将一个个对手砍得支离破碎。百官都已看得脑中一片空白,胆小的在城楼上簌簌发抖,扶墙捂耳,缩成一团。
严嵩沉声道:“胜负已分。”
百官如梦初醒,立刻向隆庆帝恳请道:“确实胜负已分了!登州军威武,还是叫他们住手吧!”
现在停手,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隆庆帝却好像没听见,一脸犹未尽兴的表情看着下面。
张居正高声道:“京营甲士还可一战!就这样认输了,让京师的脸面往哪里放!”
严世藩吓得浑身发抖,晓得大势已去。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戚继光已然扛着大枪来到近前,用轻蔑的目光扫视着严世藩,在严世藩眼中身影竟如山一般高大,压得严世藩喘不过气来。
严世藩不惧反笑,戚继光已扬起大枪,严世藩忽然道:“那一边和明月公主在一起的是尊夫人吧?”
戚继光一怔,扭头一看,尚明月搂着王思盈在一侧燕翅楼上,脸色一片苍白。王思盈脸色发黑,一动不动。
严世藩狞笑道:“还要她的性命,就乖乖让我严世藩胜了这场吧!”
忽然一道杀气扑面撞来,令严世藩浑身恶寒,打了个冷颤。
戚继光浑身黑雾缭绕,眼中一片血红。严世藩眼中所见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猛虎,惊得一泡尿全浇在裤裆里,从甲胄之下气孔簌簌淌出。戚继光一枪当头劈落,把严世藩头盔护面劈成两半。
严世藩滚地惨叫,你,你不管她的死活么?
戚继光一脚踏在严世藩身上,杀气腾腾道:“凭你也敢惹我!我要将你扒皮抽筋,好叫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说着一脚将严世藩的手指踏得粉碎。
严世藩疼得死去活来,拼命惨叫,身躯在戚继光脚下猛烈抽动。身上的金针乱射,全都在戚继光的甲胄上弹开。这东西只能欺负一下普通人,对于全身被坚甲覆盖的甲士来说哪有什么用。戚继光从甲缝里伸手捏下一根金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更加愤怒,狂吼起来,护体罡气将金针震得激射,一脚一脚把严世藩踏得陷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