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偷偷议定,将戚继光安排在一个强者如云的队伍里,让戚继光累得半死,失手落败,这样便可以增加金义弘夺得头名解元的机会,也可免得两人挟怨死斗,出了人命。戚继光的成绩反正怎么也能让他进入三甲,谁也说不出什么。力保金义弘胜出,不要触怒小丞相严世蕃,对他们来说才是保得乌纱的关键。
只见一个又一个对手被戚继光几枪打翻在地,四周渐渐采声如雷,就连陆炳都轻轻用手指敲起了桌面,似乎在想象交手,品味一招一式之间的快感。
三司猛然惊觉,只怕戚继光和金义弘的决战在所难免啊?
尚明月偷偷扭过头,只见汪直贪婪地凝望着,已经很久没说话。尚明月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起身就跑,汪直也不会发现。
然而她不敢跑,因为她要回家,就得路过汪直的地盘。
琉球在大海里。整个大海都是汪直的。
她望向戚继光,忽然觉得,可能这位戚将军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而金义弘也在面色凝重地看着,戚继光,这个少爷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他心里开始后悔,在路上应该趁着戚继光毫无防备就把他杀死。
校场之内彩声如雷,戚继光技惊四座,连胜二十一场,竟无人是他三合之将。
戚继光向着最后一人抱拳:“承让!”
那举子输得心服口服,自己爬起来抱拳回礼:“见教!”
剩下的两组举子都惊呆了,才打了三分之一,前面两组都打完了。
主考官员似乎对于后面的成绩已然不太关心,四场同时打开,午时之前便已决出四强。
那田艺蘅竟也胜出了,大喜中来找戚继光吃午饭。
在一军士环绕的营帐之内,三司赐下丰盛的午餐,每人一张小桌。任何人不得食用外食,否则后果自负。
除了金义弘和田艺蘅之外,还有一个面相十分凶恶的彪形大汉,名叫楼楠。此人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坟起,满脸横肉,脸上带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因为已经晓得要和戚继光首先对阵,此人见到戚继光时不闻不问,只是默默进餐。
田艺蘅和戚继光一起走进来,田艺蘅说道:“大家相见是缘,不如并在一起吃吧?”
两道杀气直逼过来,金义弘和楼楠都冷冷望了他二人一眼,仿佛在说,幼稚!
田艺蘅老大没趣,跟戚继光两人将桌子凑在一起吃饭。
戚继光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跟他们一起吃饭?”
田艺蘅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眼神不好?”
戚继光:“……对不起啊,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暴露你的弱点。”
这两个混蛋一看就是拿我二人当作劲敌,欲杀之后快,你还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你你你,原来果然是眼神不太好啊。
田艺蘅哈哈大笑:“我小时候头悬梁,锥刺股,学人凿壁借光,刻苦读书,结果书还没念好,眼睛花了。”
戚继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大明就有很多近视眼,不是后世才有那么多人近视的。
田艺蘅道:“不过没关系,我们田家向来是文武兼修。文不成了,我考武举。只不过,唉,你也看到了,我射箭是不行了。”
金义弘和楼楠都不约而同猛吃起来,尽快吃饱喝足,出去找地方养神。
营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举子,说话反而方便了。
田艺蘅道:“真是怪事,那两位仁兄杀气外露,武举又不是有仇,本该是以武会友才对啊。难道不知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么?”
戚继光一边大嚼,一边嗯了一声:“不是谁都像田兄一样爱交朋友。不过还是要提醒田兄一句,你的对手原本就是个匪类,万不能手下留情。”
田艺蘅不在乎道:“他那火枪,我才不怕。”
戚继光摇头:“非也,他枪法狠辣,而且不同于中原。”
田艺蘅嘿嘿笑了起来:“不管是什么枪,遇到我就算是倒霉了!戚兄看我这身材,也该猜得到我是用什么兵刃的。”说着拍了拍肩头隆起的肌肉。
戚继光恍然大悟,奥!不过,你还是当心吧,你眼神不好,对上金义弘恐怕是很不利的,那家伙的枪法当真很迅疾。
“能让戚兄说一声迅疾,那肯定是当真惊人了。”田艺蘅却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凑近掩口道,“其实,我是故意让他听到我眼神不好。就算戚兄没有提及,我也会自动提起。所以戚兄不必介怀。”
戚继光愕然,原来你这厮看上去老实,其实未必啊!怎么着,你还练有听声辩位的功夫不成?
田艺蘅神秘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不管胜负如何,戚兄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
未时一声锣响,四人在场中站好。
主考官陆炳沉声道:“开始!”
戚继光先对楼楠,这人不但面相凶恶,兵刃也十分凶恶,竟是一柄霸王开山斧。
这斧长九尺五寸,重一百二十斤,斧头阔如门板,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寒光。就算是力量极大的将军也很少会使用这种兵刃,因为此物太沉,加上甲胄和人体的重量会压垮马匹,不利久战。
而那楼楠虽然看上去十分魁梧,但还不算是巨人的体格,扛着这霸王开山斧走入场中,斧子显得格外巨大,令人不禁担忧他是不是能挥得动。
山东三司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这人对上金义弘,自然是对金义弘很不利的,因为这大斧可以轻松挡住火枪的枪弹。密议之下,正好让这凶人来压一下戚继光。
楼楠将大斧一顿,沉声道:“我不想伤你,你若知趣,还是速速认输。否则我这霸王斧一旦舞起,没有收手的可能。”
戚继光道:“你安心吧,我收得住手就行了。”
楼楠一声冷笑,将大斧缓缓舞动起来,在风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如同鬼哭狼嚎。
楼楠道:“你是少年人,我不欺负你,须得说明,楼某练的是天罡三十六路斧法。你能接三斧不落下风,便算是我输。”
戚继光嘿了一声,笑道:“阁下当自己是程咬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