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氏政大人和五色备都去了户石城!”家臣大道寺政繁惊慌道,“在这个情况下,只要看到关东管领的旗帜,不管是平时多么合不来的芦名家、里见家、宇都宫家、结城家、佐竹家,全都会倒戈向上杉军,前来讨伐我们的!就像小田原之战一样!”
北条氏康沉默了,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几年前,在谦信之名还不甚响亮的时候,靠着一个“义”字就敢来讨伐北条家,沿途所有的大名都群起响应,将他相模雄狮北条氏康搞得集中北条家的一切兵力退守小田原城。
奇怪的是,就在那场大决战,上杉谦信就要取胜的时候——上杉军撤军了。
北条氏康还记得那个快如疾风的武将身影,虽然武田信玄以“风林火山”为名,讲究侵掠如火,但是真正做到攻势如火般猛烈、迅疾的人,却是那个谦信啊!
那一次,北条氏康差点儿就死在谦信的刀下。
稀奇的就是,在他已经无力抵挡的时候,谦信居然放弃了追杀,他才能逃得一条命。至今他北条氏康都避免和谦信直接对决,武田信玄就是没吃过这个苦头,所以才会死在上杉谦信的刀下。
到现在,北条氏康还想不通为什么谦信会放过他。但是,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小田原城和江户城还能集结两万的兵力,但是问题在于,谁能和上杉谦信对抗。而且谦信神鬼般的用兵手段之下,上杉军究竟是会攻击廊桥城,还是来攻打江户,都无从判断!
美丽的倩影如同飞燕一般投入殿中,四周一片怒吼:“大胆!无礼!”
甲斐姬不屑地看着这些人,现在留在江户的都是老弱之辈,偏偏却自诩身份,看不起忍者。
北条氏康挥手让家臣们安静下来,双目炯炯问道:“风魔众有消息了么?”
甲斐姬道:“小太郎大人亲自出手,可以确定宇都宫城的上杉军是上杉谦信本人所率,即将带领联军直接攻打江户!正如主公所言,那些没用的大名们一见到毘沙门天的旗帜,就全都倒戈了!现在关东联军有兵马五万!说要发起第二次小田原之战,直接灭绝北条家!”
四周一片惊慌之声,甲斐姬轻蔑地望着这些刚才还斥责她无礼的人。
北条氏康的眼中却亮起了狮子般的凶光,沉声道:“既然上杉军的动向已经明确,本家也该做出对应了。”
四周一片寂静,相模的雄狮北条氏康,依旧是天下最强大的霸主之一!之前上杉谦信所率领的十万讨伐军,也没能攻破小田原城!
北条氏康的声音中并没有丝毫迟疑或是惊慌,而是充满了杀气:“命令,氏政军立刻率领五色备停止对上杉家的攻打,从户石城撤回廊桥城,分出一半兵力增援江户,攻打上杉军后路!那些望风而倒的各家,都要让他们后悔!”
四周一片惊呼,纷纷提醒道:“他们根本来不及增援!”
这些消息和命令传到户石城不知道要多久,很可能根本就传不到,信使有极大的可能半路就被猿忍截杀了。即使传到了,时间上也来不及,从户石城退兵,定然遭到上杉家的攻打,退到廊桥城,搞不好那边造反了,然后沿途的每一家都要花费时间攻打。
北条氏康冷冷道:“墙头草就是墙头草,当兵临城下,就不会对上杉谦信保持忠义了。用不着赶上增援,只要消息传到就足够了!”
大道寺政繁急道:“但是在消息传到之前,联军就会打到这里了!五色备以外,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上杉谦信对抗!我们要再一次放弃所有的城池,直接逃去小田原城退守么?”
“不。”北条氏康的眼神锐利起来,“五色备还有人可以去迎击谦信。”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北条氏康道:“让北条氏繁,立刻从玉绳城率领新组建的地黄八幡众前来江户,迎击上杉军!”
“北条氏繁?”甲斐姬也不禁念起了这个名字。
“地黄八幡众不是随着纲成大人玉碎在登州了吗?”大道寺政繁大吃一惊,“氏繁大人又重建了么?”
“是的。”北条氏康笑了起来。
北条氏繁是北条纲成之子,也是北条氏康的女婿,拜领了氏康名字里的“氏”字。在北条纲成死后,继承了玉绳城,同时也继承了镰仓代官职务,是地黄八幡众的新首领。
“但是要快。”大道寺政繁催促道,“时间紧迫,上杉军进军的速度太惊人了!既然决定要在江户决一死战,就要发动一切可用之人,让北条纲房大人、‘松田的赤鬼’松田康乡大人都立刻率军赶过来吧!”
“好!如果是飞毛腿二曲轮猪助的话,应该能赶上!”甲斐姬将手指含在樱桃一样的小嘴中,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立刻有一个黑影箭一般腾空而去,快到院外的士兵齐声惊呼。
“甲斐姬!”北条氏康的声音严厉起来,“立刻去告诉风魔小太郎,如果这一战之后北条家还存在,风魔众就可以成为武士门第了!”
四周一片哗然,提拔忍者成为武士?但是眼下,确实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况能不能有效传达,全看风魔众能不能顶住轩辕忍众,将情报及时传递。
甲斐姬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大笑声中,化作一阵花瓣雨凝成的旋风消失了。风魔众等待这个时刻很久了!
斗大的狂草书写的“龙”字迎着旭日升起了,狂乱的笔迹上墨迹未干。
乱龙大旗飘扬之处,来自芦名家、里见家、宇都宫家、结城家、佐竹家的队伍接连不断高举着各家旗帜聚集到关东管领的旗帜下,沿途汇成雄壮的队伍,很快就超过了五万众。
戚继光坐在山坡之上,望着这支雄壮的队伍从眼前经过,感受着谦信之名所赋予的力量。
这就是谦信作为关东管领,秉承的一个“义”字,所带来的了不起的号召力。即使只是作为影武者借用一番,他也能感到这力量的强大。但是随着这力量越来越强大,他也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了愤怒、仇恨,即使是念经也无法化解。
各种各样的旗帜汇聚在乱龙旗下,花花绿绿的奇怪铠甲、闪闪发光的武士刀、林立的火铳,每一样东西都让他感到心头躁动。
他知道,那是因为同样的景象曾经以倭寇的方式出现在大明,出现在他所守护的地方,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行。他并不清楚,这些旗帜下的大名有没有去过大明,也不能肯定他们将来会不会去,他深深厌恶着眼前的景象,并且为这片万恶之源的土地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