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白天还是比较的热,偶尔一两声蝉鸣,立刻引来一帮小太监,高举着纱袋捉拿。一旦捕获小太监有福了,不但保持了宫内的安静,完成了首领太监交给的任务,而且将蝉儿献给太子殿下,还能换来赏钱。可把小太监乐坏了,本来是个很幸苦有点惩罚味道的工作,现在人人抢着干。很快宫里树上的蝉儿以惊人的速度递减消失,现在偶尔的一声蝉鸣换来的不是厌恶声而是欢呼声。蝉儿若是通人言,只怕会气炸了肺。白天捉不住蝉儿,有人另辟溪径黄昏时去捉出土蜉化的幼虫,太子大喜。这下好玩了,每日傍晚一群群宫女太监手捧陶罐陶瓶,从一颗树下转到另一颗树下,这帮人刚离开又一批人到了。天黑后有人借着办差的由头,打着灯笼专走树下半公半私的捉虫。管事太监知道后睁一眼闭一眼,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被大臣知道了,上奏章要求严办教嗦太子玩物丧志的宫女太监。弘治帝不得不下道口喻,捉住蝉儿要就地消灭,有胆敢盎惑太子的严惩云云。这场捉蝉运动嗄然而止,也给秋蝉留下一条活路。
永寿宫内静俏俏的,只是时不时的有棋子落盘的声音,说明有人在。
“母后,您再不下子,可就认输了。”
“哼,别得意的太早。”
“啪”的一声,棋子落地。
接着又一声:
“母后,儿臣又赢了”
“哎,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老了。”
“嘻嘻,母后您可不老,才三十多岁,怎能说老呢?”
张皇后一边收拾棋子一边伸手揉一下酸涨的腰。
“母后,您的腰又不舒服了?”
福宁转到后面,帮母亲揉着腰,关心的问道。
“看来又要变天了。”
张皇后扭头看看外面的太阳,轻轻的说。
福宁担忧的问:
“叫太医来给您瞧瞧?”
“老毛病了,不用叫太医,忍忍就过去了。”
“那可不行,时间长了小病会拖成大病的。”
“真的不用。哎,太医要是能有办法,你父皇的身子能成这样?”
张皇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最关心的一是丈夫的病,二个就是儿子的教育问题。这是心中两个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是让她感到无能为力的虚空。
“皇上回宫。”
随着太监的传喻,罢朝归来的弘治帝走进殿内。弘治帝三十多岁,长脸偏瘦。由于长年操劳加之身体欠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一些。
“平身。”
宫女太监忙着给皇上换下皇袍换上常衣。弘治帝乐呵呵的对迎驾的妻子女儿说道。
“皇上,今日瞧着您心情不错,朝堂上可有喜事?”
难得丈夫高兴,张皇后特意问道。后宫不得干政,张皇后是其中楷模,这一回并不是要打听什么,纯粹是夫妻间自然的对答。
“是啊,父皇,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也让儿臣分享一些。莫不是又有人献祥瑞?”
“不是不是,朝堂上每日都是那些事,三大学士政务精通,勤奋能干,朕并不担心。倒是退朝后锦衣卫呈上一封折子,令朕开心不少。”
“噢?”
锦衣卫是皇家私军,他们办的事情有些不算朝政。所以皇帝时常也会讲给皇后听。
弘治帝坐下,喝一口宫女送上的香茶,又从太监手中的接过几页纸,举在手中摇晃两下,微笑着说:
“朕高兴的是上苍眷顾我朝,给大明送来一位少年才俊。”
“少年才俊?是哪个?”
张皇后母女异口同声的问,是什么样的少年会让一向以稳重大度为行事风格的一国之君如此看重。弘治帝回头示意打扇的宫女轻一点,身体虚弱的他并不需要多大的风力。
“是这样,据锦衣卫查报,最近甘州城发生了几件事。第一件事是有个叫李心安的少年施展一种起死回生术救活了一名已经断气的米商,并将这套神奇的法术传于世人……”
“这是真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
张皇后非常震惊。
“父皇,这个叫李心安的人就是您说的少年才俊。按您说的这个人岂不是神仙?”
趁着父皇喝茶的空档,福宁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你们娘俩别不相信,这件事许多人目睹,且被救之人有名有姓就在甘州城,锦衣卫已经证实了。不止如此,他还用独门医术救治了一个痨病书生,据查这个书生是州学学生得病已有一年多了,已到了临死之时,经李心安医治现已痊愈。这些锦衣卫也查实了……甘州人都称他为李半仙”
“皇上,这李心安既是神医何不……”
张皇后才说了半句话就
止住了,自己太心急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怎能冒然宣招。福宁也看到了希望,她看看父皇母后,这么个神医何不赶紧招来为父皇看病。
“父皇,这个李心安医术这么高明,还是个少年,他的师长一定更加有名吧?您快说说。”
“这个少年奇就奇在他不是我大明人士,来历很蹊跷。据他自己说今年十八岁,来自极西之地叫什么英格兰的,比佛朗机还远……”
“那不是有万里之遥……”
张皇后惊呼。
“是啊万里之遥!他祖籍是南京,几百年前为避战乱,而举族西迁。今日李心安奉祖父之命回南京寻宗,出发时带有家将数十人,可惜路途艰难遇上诸多苦难,几十家将死的死亡的亡,来到祁连山时只剩下他一人。碰巧遇到州府捕快解救被土匪绑架的富商,便跟随这个姓程的富商到了甘州城寄居在程家。”
“原来这少年来历这样不凡,怪不得。”
娘俩都听迷了,真是一段传奇的故事。
“要不是这样,李心安的身世,一身的本事还有他的家族师长,能满的过世人?锦衣卫也无法查明他的身世。”
“父皇……”
福宁公主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父皇,这个李心安既是来大明寻宗,那他是不是还会离开大明。”
弘治帝夫妻均愣一愣神,是啊!李心安这个医术通神的少年终究是要离开的,时间上要抓紧了。
“我儿提醒的好。这个李心安说是完事后明年就要返回极西了。”
“还等什么?赶紧招进宫来。”
张皇后急眼了,催促着。弘治帝没答腔,微眯着眼睛在思考。是啊!自己光考虑让这个少年进宫给自己治病,这个人可靠不可靠,万一是达子派来的刺客咋办?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想着让人仔细调查这个人的底细,然后再做决定。只是忘记了这个人声称明年就要离开,是真是假?万一要是真的呢,难道还要扣住不放,那岂是朕这仁君的所作所为。看来只能双管齐下了,一方面想办法合情合理的把人弄进京城,另一方面叫人多方面调查此人的底细。哼,只能这么办了。
抬眼看去正好看见妻子女儿着急的眼神,心中火热。
“你们别着急,李心安又不是明天就离开。这件事朕会抓紧办的。”
说完还拍拍妻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