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心安分手后,徐进文回到徐府,让护卫将猎物送去厨房,然后自行休息,自己则去了内宅书房。
老公爷年届花甲却老当益壮,耳不聋眼不花。每日处理完府里事后,提着心爱的鹦鹉围着花园遛一圈,剩余时间基本上都是在书房度过。今日也不例外,老公爷此时坐在案后,手握一本书籍闭目休息,案边有一幅墨迹未干的书法作品。
“啵啵。”
徐进文推门进来。在徐府老公爷的书房,能敲下门就进屋的人,只有老公爷嫡长孙一个人。大孙子进来老公爷没动,继续养神。徐进文看看爷爷,又转向案上的字幅,苍劲有力的颜体书法下,是一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爷爷,这是您的新作吗?读起来朗朗上口荡气回肠。您这首词作能比肩苏东坡了……”
“别往爷爷脸上贴金了,我可没这能耐。这是京里传来的李心安新抄的词。”
“李心安新抄的?嗯,确实不像他作的,这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写的,特别像您。”
徐进文发自内心的说。
“什么?”
老公爷一惊,猛然坐直身子,一把抓过字幅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哎哎,爷爷,您的墨宝金贵,别扔呀。你不要给我呀,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呢。”
说着就要重新捡起纸团。
“混账,你缺钱吗?进文……”
老公命制止住孙儿的动作,语重心长的说:
“像这些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的诗词绝不能出现在我们勋贵人家。不能让人觉得你不甘寂寞,知道吗?”
徐进文一惊,忙正正衣冠,恭身答到:
“孙儿明白了。”
老公爷面露微笑,满意的点点头。
“你喜欢字画,可以弄些风花雪月的挂上。”
徐进文眨巴下眼睛,嘻笑着问:
“那我可不可以把‘山下一群鹅’和‘上边细来下边粗’,挂我房中。”
“你要是不觉得丢人,尽管挂好了。”
放弃了废纸篓的纸团,徐进文开始琢磨怎么样才能让爷爷给自己写这两幅字。
“爷爷,李心安到南京了。”
“噢,算日程也该到了。怎么样?见到他了?”
“见到了,除了个子比我高,没我长的好看。”
老公爷笑了,这种纨绔世子的典型风格,越浓越好。
“外表可以骗人,眼睛却骗不了人。闲时多和他走动走动,年青人嘛容易相处。”
“爷爷,万岁爷关注他,咱为什么也要关注?对咱有何用?”
老公爷叹口气,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进文哪,咱家缺什么?钱,这个不必说。权,勋贵家族要权干嘛?找死吗?势,在南京在江南乃至大明没有几个人敢惹我们。我们要的是人脉是关系,我们要和所有可能影响大明局势,影响皇上决策的人物搞好关系。当然我说的搞好关系并不是结盟或拉帮结派,而是混个脸熟。和他们搞好关系目的就是有什么好事时,在他们面前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人。坏事时,他们数手指头时,能自动忽略掉我们。这样我们许家将永享富贵与国同休了。你听明白了吗?”
许进文想一想又摇摇头。
老公爷又叹口气,随手从案上拿起一根糸画卷的红绳。将绳子另一头叫徐进文抓住,自己抓牢另一头:
“进文,抓紧了。”
说完老公爷的身子向后猛的晃动了一下,带动徐进文也向案边走动一小步。
“看到了吧?咱们和这些人的关系熟络但不能太亲近,太亲密他们一旦有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就会波及到咱们。所以有好事让给与他们亲近的人就是了。”
徐进文似乎明白了一些。看看手中的绳子,又有些不解的问:
“我们不理釆他们就是了,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的是,那样的话他们会认为我们对他们有成见,故意疏远他们与他们为敌。久而久之,他们会在许多事情上刁难我们
,找出我们的批漏,消弱我们的力量,置我们于死地。”
徐进文这回明白了,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
“我明白了,爷爷,我们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这样?”
随手把绳子丢在案上,红绳像一团小蛇一样盘在哪。老公爷手捋胡须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孙儿未来的魏国公很聪明嘛!国公府又能昌盛百年。
“进文,很好。绳头一头在他们哪,另一头在我们手里,既有关系但不紧又不系死扣,好事坏事都没咱的份,只要过好咱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哈哈哈……”
让爷爷高兴了一会儿,徐进文才进一步问道:
“爷爷,这条绳索留给孙儿吧,让它时刻提醒我别得意忘形。另外,和李心安交往,就得投其所好才是。爷爷您老受累,给孙儿写两幅字如何?就写‘山下一群鹅’和‘上边细来下边粗’。”
老公爷抓起镇尺虚打一下爱孙。
“臭小子,你在这等着老头子啊!”
时间不长,徐小公爷离开爷爷的书房,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屋里又剩下老公爷一人,靠在椅上休息一会儿,忽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展开来眯起眼睛仔细看看,嘴里念出声来:
“云飞九天绕山腰,江河东流遇海潮。留的华佗鲁公志,玉帝驱之延祚尧。什么意思?王佐之才?哎!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考虑再三,老公爷终于做出决定,燃着了火折子将手中纸片烧了。
很快府内府外传言开来,说小公爷房中悬挂着两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著名诗作,充分展示了他不学无术飞扬跋扈的纨绔公子的本色。诗作的内容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此事也传进南京部堂,大小官员闻之齐摇头,感叹魏公府后继无人啊!
另外还有外人所不知的,小公爷的床头不知何时系上一根红绳子,并且严令任何人不得触碰,违者家法伺候。妻妾丫环都吓的躲着它,生怕动了它,惹的这位镇宅或者避邪神物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