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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的杜鹃花开得正盛,叶色浓绿,花瓣鲜艳如火,娇美如霞,花瓣簇拥在一起又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喷火蒸霞。
“姐,娘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杜鹃花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子嵘拿着一个铁喷壶给花浇水,看着鲜红的杜鹃花努力回想着。
叶子衿笑容中渗出一丝苦涩,“是呀,姨娘最喜欢的就是杜鹃了,以前都统府的侧院里种了好多。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想不起来也很正常,那时你和子峥成天就知道玩闹,哪会管什么花花草草。”
自从那日叶子衿将子嵘从废墟里找了回来,子嵘昏迷了两天,醒来时却失去了记忆,医生说是头部受到了重物的撞击导致的失忆。为了子嵘和子峥的安全,孟昊翔将他们安排在了这幢偏僻的别墅,叶子衿为了照顾弟弟也搬了过来。
“姐,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子嵘忽然问。
叶子衿愣了一愣,看着红艳艳的杜鹃花心里仿佛被扎了一针,“你……你念完书就在公司帮我做事呀……”
子嵘挠了挠头,“哦”了一声,神色中有一丝痛苦,“姐,怎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连娘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真怕有一天我会连你和哥也忘记……”
叶子衿心中一酸,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的,你,我,还有子峥永远不分开……”
“哥怎么还没回来?”子嵘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子峥从密室逃出来后经由叶子衿搭线找到了赵芝湄,并且很快通过赵锦年联系上了组织。叶子衿虽然不知道他们都在做些什么,但只要他们需要帮助,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并且竭尽所能。曾经赵芝湄问过她愿不愿意加入共党,叶子衿拒绝了,她不想卷入各种纷争中,只想经营好沈记,平平淡淡地和家人在一起。可是事与愿违,子峥依旧从事地下工作,每天走在危险的边沿,一旦子峥出去办事,叶子衿总会提心吊胆,看来曾经平静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应该快回来了吧。”经子嵘这么一说,叶子衿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这时子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蝴蝶风筝,一脸天真笑容道:“姐,这天气正好适合放风筝,我现在也喜欢放风筝,是不是因为咱们小时候爱玩这个?”
叶子衿心头涌上一丝酸涩,笑了笑,道:“是呀,以前我们会一起放风筝,你和子峥总是爱抢着玩。”
子嵘拿了风筝线在草坪上跑,叶子衿则在另一边拿着彩色的蝴蝶风筝。子嵘跑了几圈,风筝渐渐乘风飘起,越飞越高。
“姐,你看!它飞得多高!”子嵘满头大汗,难掩兴奋道。
叶子衿看着失忆的弟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果子嵘哪一天恢复了记忆,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起吗?叶子衿不敢去想子嵘恢复记忆后的事情,如果他们兄弟互相残杀,她该要怎么办……
“姐,你拿会儿放,现在风正好,风筝也飞得稳。”子嵘将手中的线头塞到叶子衿手中,自己则在一旁帮着放线。
叶子衿看着蝴蝶风筝越来越小,越来越高,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伤感。她笨拙地放着线,手仿佛变得不太灵活起来,心里想的都是两个弟弟的事。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有沙子飞进了叶子衿的眼睛,她忙松了线去捂住眼睛揉了两下,眼里不停地流泪,眼眶揉得红红的。只听子嵘“啊呀”一声,叶子衿微眯着眼睛顺着子嵘的目光看上去。
风筝线不知什么时候断了,那只蝴蝶风筝如同无根的兰花随风飘落下来,越飘越远,不一会儿就看不见踪影了。风停了,天空依旧一片碧蓝,只是不见了那只风筝,仿佛刚才只是一场迷了蝴蝶的梦……
“真可惜,看来是找不到了。”子嵘望着风筝下落的方向叹息道。
叶子衿擦了擦眼泪,此时沙子已经顺着眼泪流出来了,眼睛里不再又痒又痛。子嵘这才转过身来,见到叶子衿眼圈红红,一时惊慌错乱,忙安慰姐姐道:“姐,不过是一只风筝而已,丢了就丢了吧,你要真喜欢,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个新的。”
叶子衿被子嵘说得哭笑不得,她掏出绢子擦了擦子嵘额上的汗珠,道:“没事,只要你们不像这只风筝一样离开我就好。”
子嵘灿烂一笑,道:“姐,你放心,我永远都会守在你身边,和姐夫一起保护你。”
“嗯。”叶子衿低声应道。
铁门忽然“咔擦”一声开了,叶子衿回头一看,是子峥回来了。她高兴地走了上去,却见子峥神色匆忙,显得十分紧张,仿佛是一路风尘仆仆回来。
“怎么了?”叶子衿预感到是出了什么大事。
子峥看了一眼门外,边拉着叶子衿往屋里走边压低声音道:“事关重大,进去再说。”
三人一起进了屋,叶子衿和子峥坐到沙发上,子嵘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子峥看了一眼子嵘,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怀疑,凑近叶子衿耳边道:“要不要让子嵘先回避一下?”
叶子衿不悦道:“他都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还要提防自己的亲弟弟?”
子嵘察觉到姐姐和哥哥的脸色不太对,有些疑惑道:“姐,哥,出什么事了?”
叶子衿神色缓和了几分,道:“子峥有事要跟我们说。”
子峥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姐,这次情况真的很紧急,武汉那边抓到的一个重要同志叛变了,他是**地下核心领导人之一,他叛变会牵连到很多人,我要连夜撤离上海。”
子嵘听得云里雾里,虽不知道子嵘在说什么,但见神情十分凝重,也知道事情很重要。
叶子衿心中一惊,子峥又要离开上海了,她万分不舍,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问道:“现在时间还来不来得及,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子峥想了想,道:“其实就在接到这条情报后上海这边的**地下领导人已经在我们的保护下撤离了,那个叛徒很快就会到上海了,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那边的人应该也收到了情报,车站这些地方肯定会加强搜查,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混出去。”
叶子衿听得心惊胆战,若是弟弟不撤离上海,那么只要那个叛徒一定会提供潜伏在上海的**特工名单,到时候子峥就难逃出去了,必须在那叛徒到之前将子峥送走!而且刻不容缓!
“你先去收拾点东西,我想想办法。”叶子衿揪着一颗心,快要透不过气来,只觉得子峥这一走仿佛是又走进了一片黑暗,她看不见摸不着,今后也不能保护弟弟,而且这一走回来的日子又遥遥无期……她心中百感交集,可是时间却不容许她多想这些,她只能尽力想到万全之策保证子峥安全离开上海。
子嵘一听子峥要走,神情十分沮丧,叶子衿没有告诉过子嵘关于子峥过去的事,只用了子峥几年前出国留洋蒙混了过去。子嵘一直以为子峥是刚回国不久,这次子峥又要急着走,他也跟叶子衿一样不舍。
“姐,哥这是要去哪儿?”子嵘不解问。
叶子衿只好继续撒谎道:“子峥要出国把书念完呀,他这次是因为休假才回来的,假期结束了他自然是要回学校的。”
子嵘信以为真,只见子峥提了一个小的藤箱匆匆下楼,就在刚才叶子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姐,我要走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到时候他们把铁路封锁了就麻烦了。”子峥说着就往门口走。
叶子衿上前一步拦住,道:“你先等会儿,我已经有办法送你离开上海了,沈记最近会发一批绸缎到南京,你到时候打扮成运送绸缎的伙计,我会让小武和你一起走,火车这一路会经过几个站点,你到时候见机行事,等你安全了,一定要通过卢伯告诉我……”叶子衿说完这番话,眼中已晶莹,但她仍强忍着眼泪去给小武打电话。
安排好一切后,叶子衿亲自送子峥去车站。二人正要上车时,子嵘忽然从屋里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盒东西。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车前,扬了扬手中的盒子,道:“哥,这个带上,姐说你爱吃梨膏糖……”
叶子衿接过盒子,低头默默地流泪,子嵘见姐姐哭得伤心,忙安慰道:“姐,你不是说哥是出国念书吗?他下个假期还会回来的,我陪你一起等他回家。”
车里的子峥眼眶也微微湿润,他轻咳了两声,道:“子嵘,你要好好保护姐姐,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一点伤害……”
“嗯,你放心吧,哥。”子嵘唇角浮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车内气氛十分压抑。阿源见后面的姐弟二人均沉默不语,觉得有些奇怪。
良久,叶子衿终于开口问道:“新雨那边你怎么说的,她知道你要走吗,你这次该不会又要不辞而别?”
子峥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她现在应该还在影院外等我,我不想她有危险,所以……”
“所以你又骗了她。”叶子衿转过脸去,手肘靠在车窗上,擦了擦眼角的泪,又道,“你不觉得你对新雨太残忍了吗?她等了你这么久,结果才见你几面你又要不辞而别,她这样对你,难道还换不来你一句实话?”
“我给她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了她实情。”子峥默默地望着窗外,声音很轻。
叶子衿没有再说什么,她不知道新雨看到那封信会作何感想。她抬眸看了一眼子峥,这几年他消瘦了许多,下巴的轮廓明显尖了些,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寻不到踪影。叶子衿很心疼子峥,她多想他能安定下来和新雨一起走下去,可是她又不能说服子峥放弃自己的信仰和理想。有时候这种矛盾让叶子衿觉得无比煎熬。可是眼下,子峥是不得不走了……
等到了车站,小武早已在候车室等候,那批绸缎也已经装好。
“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叶子衿声音有些颤抖,握住子峥的手迟迟不放。
小武拍着胸脯道:“哎呀,老板你放心吧,你交待给我的事情我哪次没办好。”
子峥低声嗯了一声,不敢再去看姐姐,道:“姐,别哭出来,周围可能有他们的眼线……我走了……”
“嗯……”叶子衿缓缓松开了手,目送小武和子峥进站,狠狠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跑过,叶子衿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汪新雨!
上海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