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山头,朝大地投下最后一抹阳光,一股寒意侵袭着中原大地,虽然只是九月份,可凛冽的寒风已经吹得人脸上生疼。开封府的街道上却熙熙攘攘的依旧热闹非凡,这儿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有着最繁华的生活,夜,只不过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今天是谢慕华的新宅乔迁之喜,如今的谢慕华已经不是刚到大宋时的落魄模样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当今圣上对谢慕华是宠信有加,虽然现在只是个正二品的枢密院知院事,可假以时日,便是登阁拜相也不在话下。许多人是挖空了心思要和谢慕华结交,圣旨赐了宅子只不过是中午的事,到了晚上谢慕华的新家便已被前来道贺的王公大臣踢断了门槛。
谢慕华今日第一次在大宋有了自己的“家”,走进去一看,脸上还得装着“我家在大秦也曾经有这么大的房子”,可是心里早就是澎湃不已了。这宅子坐北朝南,门匾是赵德昭亲书的“谢府”二字,走进去一看更是了不得,里边庭院深深,景色雅致,数不清有多少间房子多少个院子,谢慕华蒙了脑袋,在管家的带领下只顾闷着头朝前走,这儿布置得静雅别致,一草一木都别具匠心。仆人、丫鬟、账房、管家……赵德昭替他想的周道,一早就给他预备齐了。
后世里的首都北京城,那叫一个寸土寸金,哪怕是鸽子窝大小的房子都敢喊出万元以上的天价,更别说长安街的房价了。谢慕华在后世的奋斗目标就是能买个七八十平的房子,够自己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就行了。没想到啊,穿越之后,同样是首都,同样是御街,居然得了这么大一套房子,七八十平?那是零头的零头……
到底是皇帝出手,不同凡响啊!
但是谢慕华却高兴不起来,这些日子里忙枢密院的公事,大瞿越国那边又出了事。朝廷的心思谢慕华是明白的,巴不得大瞿越国越乱越好,千多年来,越南都是中国的郡县之一。到了五代十国之时,居然在二十一年前自立为大瞿越国,还不停的遣使来朝贡,上表请封。那时候赵匡胤正忙着收拾南方诸国,没功夫搭理越南人,宋太祖赵匡胤便接受了大瞿越国丁氏的朝贡,封丁琏为检校太师、充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
但是赵匡胤何许人也,这些割据的,自立的势力早晚是要被他一个个收拾掉的。更何况,越南只是个区区郡县就敢立国。在大宋皇帝的心目中,越南早晚还是要变成中国的一个郡县的。现在连北汉也灭了,赵德昭登上皇位也要立威,不过赵光义在辽国人那吃了亏,赵德昭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一时半会也不敢对辽国人动手。所以,这小小的大瞿越国落在赵德昭的眼里就是最好的用武对象了。
这些天来,从扈州知州,也就是赵普的妹夫侯仁宝那儿,是一封封的军情往东京城里送。赵德昭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活络开了。以大宋的军力攻打越南,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但要是派曹彬、潘美、石守信、杨继业这样的大将去打越南,倒显得杀鸡用牛刀,太把越南人放在眼里了,而且辽国人虎视眈眈,也需要这些大将在北方坐镇。
赵德昭一向很欣赏谢慕华的军事能力,私底下也暗自透露了一些希望谢慕华毛遂自荐去攻打越南的想法。但是谢慕华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本事,打仗?还是免谈吧,要他带着几万大军去攻打大瞿越国,那可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行军打仗,粮草储备,练兵备战,谢慕华是一窍不通啊!想到这儿,谢慕华不禁感叹起来,后世读那些YY小说,主角去了古代,忽然摇身一变就是军事天才加政治天才加商业天才,真不知道是怎么变出来的。谢慕华的优势只在那千多年的历史见识,古人的经验之谈,还有对大势的把握上。除去这些,任何一项具体的工作,谢慕华都是菜鸟的水平。
是以,谢慕华拐弯抹角的跟赵德昭提议,既然如此不如提拔青年将领,谢慕华又一力保举杨延彬。赵德昭也动了心思,眼瞅着那些开国大将都是知天命过花甲的人了,年轻一代的将领从幽州战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欠缺的还是经验。但是将军的经验只能在战场上获得,只靠读兵书是永远成不了独挡一方的大将!
越南之弱,天下皆知。赵德昭压根就没想过会在大瞿越国失利,正好去给年轻将领们积累经验。谢慕华这一建议,赵德昭顺势下了道旨意,要大将们推荐些年轻将领来东京。这一下可好,单是曹彬就有六个儿子在军中,朝中大臣们一看皇帝要选拔年轻将领攻打大瞿越国了,这可是白送功劳的机会啊!潘美保举石保庆、石守信保举曹彬的儿子们……加上在军中立过功的青年军官,一时间各路青年才俊来到开封府的竟然不下百人之多。
杨继业因为初入大宋官场,无人推举他的儿子。要不是谢慕华力荐杨家子弟,五郎六郎七郎也没有这番出头的机会。只是这一次除了杨家三子、呼延丕显、石保庆之外,谢慕华居然在青年将领之中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
“谢大人,这次靠山王亲自做东,为你设宴庆贺乔迁之喜。看来,谢大人不日就要小登科了吧!”说话是正是担任参知政事的宋琪。他算是赵普的亲信,这些日子里,谢慕华和靠山王府走得挺近。东京的官场里早就流传消息,说是谢慕华和呼延赞的女儿呼延赤金情投意合,迟早是要结为夫妻的。
谢慕华有些尴尬,金榜题名是大登科,洞房花烛是小登科。宋琪分明是在调侃他。不过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赵普和李崇矩因为文武大员的结合,子女被拆散了七年之久。谢慕华对荆儿确实非常喜爱,但是如今人在官场,做事分外要低调,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当下干笑两声,含糊其辞:“哪里哪里啊!”
这顿饭就设在靠山王府,王府门房那边一叠连声的喊了起来:“西川转运使许大人到!”
谢慕华还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直到看到拜帖才吃了一惊。这许大人就是许仲宣,如果说十八岁就进士及第的许仲宣,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要提起许仲宣的女婿(当然,现在还不是他的女婿)、十九岁进士及第、后世赫赫有名的天官寇准,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谢慕华硬生生的把差点叫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许仲宣被言事官弹劾私吞军费,含冤被赵光义下在大牢里多年。直到赵德昭即位,许多人还没想起来这位含冤入狱的西川转运使,也就是前不久,御史台翻查陈年旧案,才看到许仲宣大人居然还关在牢里,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了。急忙向赵德昭禀告,赵德昭御笔一挥,许仲宣官复原职!只不过暂时还留在开封府里。
谢慕华急忙迎了过去,许仲宣关在牢里多年,原本中年人而已,现在看起来两鬓已经雪白了,脸上憔悴之色难以掩盖。
谢慕华正容施礼道:“许大人,晚辈谢慕华有礼了!”
许仲宣微感诧异,他本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也知道谢慕华是当时得令的人物。自己刚刚从牢里出来,吃了这么多年苦头,已经收敛了很多。生怕再被人奏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要不是一干旧同僚死拉硬拽要他来结交一下谢慕华,许仲宣真是不愿意来的。
没想到,刚一见面,谢慕华就如此尊重与他,倒叫许仲宣有些摸不着头脑,急忙还礼道:“谢大人与希粲同殿为官,谢大人又是希粲的上官,叫我如何担当得起?”
谢慕华呵呵一笑,挽了许仲宣的手,邀他在首席坐下。谢慕华这份面子是给许仲宣未来女婿的,说起来寇准也是谢慕华颇为仰慕的人物。
谢慕华少年得志,不少官员都带着儿子来,希望与谢慕华结交,以后仕途上也好多些庇护。谢慕华一时间也记不住这么多人的名字,只得陪着笑,一个个收下礼物。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个冷冷的声音:“谢大人,家父军务缠身,潘惟吉替父亲前来道贺!”
潘惟吉!
谢慕华急忙抬头看去,这个在雁门关前跟他对骂的前朝皇子,只怕如今还不知道他自己真实的身份呢!
这些日子来,潘惟吉倒是没什么变化,身躯依旧挺拔,他和谢慕华也谈不上有什么恩怨,只是当初潘惟清那一脚既然已经踢了,潘惟吉也跟谢慕华破口大骂过,料想现在官居二品的谢慕华要与他为难,不过他父亲是潘美,也不惧怕谢慕华,只是冷冷的看着谢慕华,随手把礼帖递了过来。
可是大出潘惟吉意料的是,谢慕华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故人,潘贤弟远道而来,这边坐、这边坐!”
谢慕华知道潘惟吉这次来开封府,也是要参加青年将领选拔的,他这个前朝皇子的身份对于谢慕华来说更是奇货可居,是以谢慕华礼数周到,绝不怠慢!
靠山王府里灯火通明,宴会厅里坐满了大小官员。酒过三巡,正到酣处。呼延赞穿着一身红色长袍,端着杯酒大步走到谢慕华的身边,他脸色通红,看起来喝了不少,一扯袖子,露出粗壮的臂膀:“谢老弟,你看,我呼延赞尽忠报国,全身都刺了字——赤心杀契丹。我的儿女也刺字,女子刺在手臂上,儿子刺在耳朵上!”
呼延丕显站了起来,低头给谢慕华一看,果然耳后刺着“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十二个字。
呼延赞大笑道:“我的行伍出身,不喜那么多规矩。我只有一女,从小教她舞枪弄棒,不识女红。原本应该请媒人跟谢大人提亲,我看不如我自己说了吧,若是谢大人不嫌弃,我愿将此女许配给谢大人,你意下如何!”
谢慕华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呼延赞居然在宴会之中提出婚事。正待答话,忽然厅外传来一声娇喝,却带着满腔怒气:“谢慕华,你可是要另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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