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辽军退了!”孔守正快步走到赵德昭的面前禀告道。
谢慕华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侍立在一旁,但是身边各位大臣都是脸色难看。赵德昭端坐在涿州府衙,眼下形势对赵德昭是大大的不利,就算是辽国退兵,他的危机也远远没有解除,赵德昭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一手支着脑袋看着侍立在两旁的群臣,半晌才说道:“各位卿家,朕初登大宝,还望诸位卿家能竭尽全力为朕出谋划策!”
孔守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皇上没有答话,急忙退到一旁,站在谢慕华的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谢慕华白了他一眼:“皇上入城的时候,陈从信带了一小队人马偷偷从南门走了!”
孔守正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从信是赵光义的亲信,或许他怕涿州守不住,所以再往后撤?又或许陈从信临阵想开小差?这些都是小问题,怎么能让诸位大臣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呢?
赵德昭悠悠的叹了口气,陈从信这一走,只怕大宋朝就要腥风血雨了!
赵光义的儿子赵元僖、赵恒还留在东京汴梁,开封府里有十万留守的禁军,留守的文臣武将多为赵光义的心腹。陈从信十有八九就要去开封报信,如此一来,若有权臣拥立赵元僖上位,十万精锐禁军足够与赵德昭一争天下。
这样的结果还算是好的,赵匡胤黄袍加身不过是十多年前的事,要是有人有样学样,趁机自立为帝,统帅东京守军与赵德昭开战。这前有叛军后有契丹大军,赵德昭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单是陈从信偷跑就已经让赵德昭心烦意乱了,偏偏又传来消息,说是乱军之中,赵廷美被辽军活捉了去。
赵德昭一听这消息,心里更是烦闷。按照金匮之盟,赵廷美才是宋朝的第一位皇储,而他赵德昭只能排在第二位。赵廷美虽然不是什么人才,但是就凭他大宋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就可以让辽国人大做文章了。
若是辽国人立赵廷美为宋帝,至少从名义上来说,赵廷美是比赵德昭更有资格成为皇帝。辽国人也可以控制着这个傀儡皇帝,名正言顺的讨伐宋国,蛊惑人心!
谢慕华比赵德昭想得更多,历史上,金国灭辽之后就曾经扶植起一个伪齐政权,这赵廷美要是被辽国人搞出个伪政权来,无论从名义上还是从对宋朝军民的心理上,这个伪政权都要更加厉害百倍。
现在侍立在涿州府衙的都是一辈子在官场里摸爬滚打的老手了,这其中的危害几乎人人皆知,只有那一根心肠的孔守正想不到这么多。
“皇上!当今之计,应当火速班师回东京,稳定大局。”沉默了半晌,到底是老资格的曹彬第一个说话了。
他说的也对,眼下再和辽国人继续作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以现在的士气和军队的疲劳程度,根本不可能攻打幽州。倒不如先回东京,稳定局面再说。
赵德昭皱了皱眉头,他第一天做皇帝就遇到这么多难题,着实有些气恼,不过曹彬说的在理,赵德昭问道:“退兵可以从长计议。以曹卿家之见,应当如何营救齐王?”
齐王便是赵廷美,赵德昭不说皇叔,却说齐王。虽然只是个称呼,但是诸位大臣都听得出来,齐王而已,要是真的碍了大宋朝的国运,一个王爷嘛,不如就殉国吧!
曹彬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不如遣一能言善道之士,为我大宋使节,与辽人议和。看能否以金银财帛赎齐王归来。辽人风俗,一贯都可以财物赎买战俘。”
“曹大人,若是辽人不同意呢?”
曹彬急忙抬头,看看是谁跟他唱对台戏。
这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一直在赵廷美身边行走的、区区从六品开封府推官吕端。
吕端原本就没有来这里说话的资格,是谢慕华得知赵廷美被辽军掳走,吕端混在乱军中逃生之后,特意向赵德昭禀告,把吕端也带了过来。
“那依吕卿家之见,该当如何?”赵德昭这一说话,曹彬就不好说什么了。
吕端大步走出班列,朗声道:“微臣以为,如今之计,皇上当诏告天下,幽州一战,先帝驾崩,齐王被俘。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为万民计,依太祖皇帝金匮之盟,登基为帝。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就算辽人想利用齐王做什么文章,也无处下手!”
“那齐王就不救了?”孔守正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吕端正色道:“一定要救。曹大人所言极是,遣使前往辽国,两家议和。力争将齐王赎回。如若辽人坚持不放人,那我大宋只有厉兵秣马,再与辽国开战!”
此言一出,府衙里的大臣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谢慕华急忙走出班列,站在吕端的身边:“诸位大人,我军现在是疲劳之师,但是反观辽军,十余万大军不分昼夜赶路,又是走的偏僻小路,方能在短短数日之内赶赴幽州,辽军也已是强弩之末。”
谢慕华见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的身上,继续说道:“再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辽军为了解幽州之围,轻装出战,随军没有多少粮草,总计将近二十万辽军不可能都驻扎在幽州,必然要陆续撤走。至少两个月内,辽军都无力再展开大战。反倒是我大宋,为了北伐幽燕,在河北路、京东路征集民夫,积蓄粮草,虽然现在士卒困顿,但是只要有段时间休整,随时可以再上幽州。以短期来说,这仗,我们打得,辽人打不得!”
这一番话说得就连赵德昭在内一众大臣纷纷点头。
“谢学士果然见解非凡!”就连潘美都忍不住夸了谢慕华一句。
赵德昭想了想:“那以诸位卿家之见,派哪位出使辽国呢?”
诸位大臣又是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谢慕华也低着头,缓缓移动脚步往班列里走去。去辽国出使?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活。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是历史上真正做到的并不是很多,反倒是很多君主喜欢把那些使臣给烹了,剐了……谢慕华可没那么傻,去辽国?谁爱去谁去!
“臣保举一人出使辽国,必能化干戈为玉帛!”呼延赞大步走了出来。
谢慕华微微一笑,呼延赞跟他可一句话都没说过,估计是不可能想到他谢慕华,看看是哪位大臣倒霉,被靠山王呼延赞点名吧?
“呼延卿家保举何人?”赵德昭知道呼延赞轻易不发表意见,他一开口,言必有中。当初赵光义提出北伐,崔翰说以禁军之精锐,攻取幽州易如反掌。大臣虽然知道不妥,但是也不敢吭声。只有呼延赞说了句:易如反掌?只怕这掌不好翻啊!
呼延赞大声道:“臣保举开封府推官吕端出使辽国。”
谢慕华不禁望向呼延赞,这老将打仗没得说,这次选人没想到也是极有眼光。吕端的才华不必说了,后来的宰相之才。最重要的是吕端此人对辽国局势了如指掌,又是一直跟随赵廷美的人,选他去,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石守信也走到府衙中央:“臣也以为吕端是不二人选。他在开封府任职多年,见多识广;吕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见解过人。方才大家也都听见了,吕大人一番剖析,将齐王被俘之危害轻描淡写便已化解。这前去辽国,与辽主剖析利害,让两国休战之责,实在是非吕大人莫属!”
吕端急忙跑了出来:“皇上,微臣官职低微,才疏学浅,若是微臣出使,岂不是让辽国人笑我大宋无人?请皇上另选贤能!”
“吕卿家不必过谦……以卿家之才,必能不负所托。朕封你为从三品正议大夫,出使辽国一事,由你全权负责。”赵德昭轻声说道。
吕端知道无可推脱,当即叩头谢恩。
赵德昭叹了口气:“辽国那边听了诸位卿家的言语,朕还不算担心,但是东京……那陈从信若是逃回东京,如何是好?”
潘美半天没有说话,脸色阴郁的就像一块铁板,这时冷冷的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派出八百里加急,严查各处关口,一旦找到陈从信,立即以逗挠失律罪论处。皇上御驾即刻启程,赶回东京!”
潘美这办法倒也不失为可行之计,曹彬也暗暗点头。
赵德昭悠悠的说道:“陈从信这一逃必然是快马加鞭,从涿州到东京算不得太远,只怕……”赵德昭摇了摇头,收了口。
“以微臣之见,不如派一大将火速追赶陈从信,再命一人前去东京,联络东京重臣,稳定开封局势。”曹彬出列,大声说道。
赵德昭点了点头:“就依你和潘卿家所言,即刻发出八百里加急,沿途关卡搜索陈从信。另派骁武军都指挥使石保庆率一千轻骑,捉拿逃将陈从信。若是他不肯回来,石将军可先斩后奏……”
石保庆急忙应了,他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多言语,立即出了府衙,点兵前去追赶陈从信去了。
赵德昭缓缓扫视群臣,目光落在谢慕华的身上:“这前往开封,联络重臣的责任,就要托付给谢卿家了!”
谢慕华急忙走出班列跪倒在地:“臣为皇上效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德昭微微点头,轻声道:“此去东京,只怕沿途风险甚多,谢卿家可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谢慕华跪下谢旨,大声说道:“皇上,臣前往开封,随行人员可否由臣自行选择?”
“一任你挑选!”赵德昭见谢慕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去开封,满心欢喜,哪里有不答允的道理。
谢慕华盘算了一下,这才说道:“臣此去开封府,路途遥远,大战之后,恐有流匪。中途若是有什么意外,只怕无法完成皇上重托。臣知道靠山王有一女,名曰赤金,端的是武艺高强,弓马娴熟,擅长骑射;杨家七郎杨延彬枪法出神入化,精通韬略。臣恳请皇上,准许此二人随微臣一同出使!”
赵德昭想也不想:“准!”
谢慕华谢过皇上,便起身回到班列。
诸位大臣分头行事,谢慕华却被赵德昭留了下来。
“这东京之事,甚是让朕烦恼,谢卿家屡有奇谋妙计,不知这次有何见解?”赵德昭问得很是诚恳:“但说无妨!”
谢慕华早已盘算过东京局势,现在赵德昭单独留下他来询问,当即说道:“皇上,有一人可解皇上烦恼!”
“谁?”
谢慕华微微一笑:“太子少保、赵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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