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鼓舞的战士们攀得更快,性子急的把刀往嘴上一咬,双手并用,拼命往城上爬了起来。城上的守军不甘示弱,那些箭手几乎是探出身子,用弓箭直直的向下射击。战士们举起石块朝着踏橛箭上的宋军猛力扔了过去。
成桶的火油顺着云梯倒了下去,一支火箭射出便可以让数十名将士陷入火海,顿时城下一片鬼哭狼嚎,宋军将士奋力把云梯架上城头,又被守军用力推开,梯上的战士惨叫着摔落下去,双方就在这幽州南城墙展开了疯狂的争夺!
韩德让大声喊叫,指挥守军顽强抵抗。这是宋军第一次攻城,这一仗若是打赢了,赢得漂亮的话,以后再守城就容易的多了。宋军远道而来,大型攻城器械携带不多,只能就地取材,战场现造,区区两天功夫也来不及。这一出动只怕就是宋军的全部家当了,顶住这一次,至少可以保得好几天平安。
不过虽然攻城器械不多,倒也不能算是很少,幽州南门前,十多辆楼车高达十余丈,弓弩手在楼车上居高临下,箭矢如雨,又有宋军在楼车里以石块攻击城头,打得城内守军叫苦不迭。
若不是幽州城墙坚固,那宋军棚车、钩车、巢车……齐齐上阵,换了别的小城只怕此刻都要失守了。
宋偓皱着眉头看着战况,这大军赶得太急,投石车几乎没有,那可是攻城的第一利器。云梯、踏橛箭效果不大,幽州高达十多米,就算攀援而上也颇费周折,而对方一块大石砸下,便是十多士卒纷纷落地……
至于用棚车挖城墙角之类的,想想也就算了,难道指望用挖的就能挖倒了幽州?再说了,宋偓赶到幽州之后就马上命令士卒挖通地道,企图潜入幽州,没想到韩德让早有准备,让人沿着城墙一线埋下空坛子,日夜监听,宋军辛辛苦苦挖的地道,轻易就被守军破坏掉了,士卒劳累且不说,而且丧了士气……
城上城下杀声震天,但是宋军始终无法登上幽州城头。耶律学古指挥下的皮室军在城头充作预备队,哪里快要顶不住了就马上冲到哪里,帮助那里的守军把宋军击溃。这三千皮室军装备精良,战斗力又强,宋偓的大军拼命攻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皇上!”宋偓急匆匆的来到赵光义的面前。
赵光义的脸色很是不快,这第一次攻城打得就不顺利,虽然赵光义心底里也没指望第一仗就把幽州拿下来,但是打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是守军越战越勇,宋军攻城攻的有气无力。
“恩?”赵光义嘴都没张,只是鼻子里恩了一声。
宋偓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了赵光义一眼,他历代皇帝都曾经侍奉过,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眼看赵光义面色不善,宋偓说话越发小心:“皇上,像幽州这样的雄城,攻城须得用石炮。偏偏大军刚刚抵达幽州,石炮稀少,仅仅以云梯、冲车攻城,伤亡太大,效果甚微,请皇上明鉴!”
赵光义到底不是个糊涂虫,这攻城之法倒也曾经了解过,当即吩咐身边随从:“去,把赵延进给朕叫来!”
宋偓一听赵延进的名字,心里顿时有了谱。赵延进也就比宋偓小一岁,是北伐大军中主管军械的大将。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又有大将之风,若是赵延进能给他一批石炮,宋偓攻下幽州的把握可就大得多了。
赵延进匆匆忙忙赶到御驾之前。他虽然已经五十有三,但是看起来精神矍铄,身形挺拔,若不是鬓角上花白的头发已然不少,看起来倒像是个中年人。
赵光义淡淡的说道:“赵延进,宋将军说攻城须用石炮。大军之中,现在石炮稀少,你看,就地赶制八百架石炮,半个月内,能否完工?”
赵延进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今儿个是六月二十四,半个月后是七月初八,十五天赶出八百架石炮来,不是太急,而是太慢。若是大军围城半个月还攻不下城的话,人困马乏,将士厌战,那北伐大军可就……
赵延进急忙跪在地上:“臣赵延进领命。这八百门石炮,必定克日完工!”
赵光义微微点头,他这次从出征太原开始就带着赵延进,就是看中了赵延进的谋略和担当。赵延进做事一丝不苟,从太原到现在,赵延进把大军的武器、器械抓得紧紧的,这八百门石炮,相信赵延进应该也不会让他失望!
幽州南城外,宋军伤亡极大,但是主将没有下达收兵的命令,将士们还得硬着头皮往上攻,空中箭矢纷飞,城上的鲜血把城垛染得殷红,原本虾蟆车填平的壕沟上堆满了阵亡将士的尸体,但是那面飘摇的大旗却始终耸立在幽州城头……
“收兵吧!”赵光义也知道这样打下去不会有很大效果,战士们伤亡太大,不如先撤下来休整。
宋偓如闻皇恩大赦,急忙传令收军……
…………
“大军今日开始攻城了!”呼延丕显遥望南方,悠悠的说了一句。
赵德昭低声说道:“呼延将军,这次连累你了,唉!”
呼延丕显急忙施礼道:“武功郡王何必如此……”
一旁谢慕华却呆呆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沉默不语。呼延丕显和赵德昭不禁交换个眼色,自从昨天被皇上斥责一番,准他们戴罪立功之后,谢慕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整个人不声不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监军……”赵德昭走到谢慕华的身边,轻声呼唤道。
谢慕华如梦方醒,急忙站起身来:“王爷……”
“谢监军为何事发愁?不妨说出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赵德昭说得极为真诚。
谢慕华苦笑一声,他心里的念头又怎么能对赵德昭说呢?
今天幽州这一仗打响,军情一直不断传来,跟历史上如出一辙,赵光义的剑舞班、大军齐射、赵延进奉命督造石炮……幽州的军情必然已经送到上京去了。
谢慕华记得清清楚楚,六月二十九日,辽主耶律贤就会接到战报。这军情送去上京用了六天……但是耶律沙和耶律休哥的大军杀回幽州也只用了六天,兵贵神速这句话被休哥这位大辽名将演绎得淋漓尽致。
现在谢慕华最关心的不是北伐大军的安危,而是他自己的安全,到时候休哥的大军一突破得胜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儿的左右先锋军。
赵光义命谢慕华、赵德昭在此挡住耶律斜轸的军队,现在走也走不得,难道真的要等到休哥的大军过了得胜口,坐以待毙吗?
正思索如何应付赵德昭时,杨家兄弟和孔守正也快步走了过来,今天大军攻城,呼延丕显担心耶律斜轸有什么动作去援助幽州,或者从背后夹击崔彦进,于是把这三位将军都派去了第一线,防备耶律斜轸突然袭击。
孔守正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这耶律斜轸真邪了门,今天探子说在幽州城头看到了皮室军的旗号,还说耶律学古已经进了幽州城。耶律斜轸这家伙行啊,大军把幽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他居然能把一队皮室军塞进幽州城……”
一听孔守正的话,谢慕华眼前忽然一亮,耶律斜轸手下若是少了一队皮室军的话,也就是说只有六千乙室军,不到两千部族军,还有一小半皮室军,兵力不到一万。青沙河一线地域辽阔,他的兵越少,越是要集中起来防御,现在大家半斤八两。呼延丕显担心斜轸偷袭过来,斜轸何尝不担心宋军袭击于他?
这只怕是在休哥赶到之前,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了,谢慕华眼前浮现过傅潛的脸,这个一生都在装勇敢的将军临死前说的话犹在耳边。现在,只不过利用傅潛的死逃过一劫而已,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如果耶律学古进了幽州城,那我们就立即攻打耶律斜轸!”
谢慕华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迷惑的看了过来,孔守正这憨厚汉子还想摸摸谢慕华的额头——谢慕华该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谢慕华一把推开孔守正的手,走到赵德昭的面前:“耶律斜轸是大辽名将,他的一万多大军钉在青沙河,我们想要正面击溃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分兵一部让耶律学古带进了幽州城,那他剩下的兵力就不足以防御整条青沙河……”
捡起一块石子,谢慕华在地上画了起来:“学古本部的三千军马被我们打溃,剩下那一半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恢复战力,可以忽略不计。耶律斜轸现在手下最多的是乙室部的骑兵,但是这些骑兵在沙河被我们打得大败,先是退到清河,又兜圈子来到青沙河,这一路早已疲惫至极,”谢慕华苦笑一声:“比我们还累!”
呼延丕显接口道:“现在耶律斜轸手下最有战斗力还是皮室军,所以,他才让学古带着皮室军进幽州守城!”
谢慕华沉声道:“对,若是皮室军不分兵,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赵德昭恍然大悟:“皮室军分了出去,那耶律斜轸手中的实力大减,谢监军的意思莫非是要我们趁机向对岸进攻?”
谢慕华朝赵德昭颇为神秘的一笑:“这是天把功劳送给我们!”
____________
周一的新红票,我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