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的好心情被孔守正这一弹劾,顿时烟消云散。
今日傅潛在战场上怯懦的表现,赵光义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傅潛是他一手从晋王府里带出来的心腹爱将,在攻打太原的时候表现也很英勇。若是被孔守正一弹劾,就抓去砍了脑袋,岂不是让晋王府的旧人心寒吗?
赵光义这一发怒,满帐文武百官纷纷离席跪了下来。
看着文臣武将噤若寒蝉的样子,赵光义的心里稍微平复了点。这傅潛也实在有些可气,明知道辽军已经陷入绝境,咬咬牙再坚持一会,等潘美的大军合围上,就算送给耶律奚底一对翅膀,他也飞不出宋军的包围圈啊!
“傅潛,你可知罪?”赵光义冷冷的问道。
傅潛抬起头来,正好和赵光义冰冷的眼神撞个正着,心里一阵恐慌,拼命磕头,脑袋在地上撞得砰砰响:“末将知罪,求皇上恕罪!”
“皇上!”崔翰挺起胸膛,跪得笔直:“傅潛虽然有错,念在他攻打太原之时不畏箭矢,奋勇杀敌,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求皇上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求皇上饶傅潛一命!”赵光义一系的官员纷纷为傅潛求情。他们大多和傅潛一样,是赵光义一手提拔上来的。今日傅潛被太祖旧臣一系的将领弹劾,这些人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史珪虽然跪在地上,却冷冷的说道:“军令如山,傅潛贪生怕死,放走耶律奚底等人,若是不明正典刑,如何让三军将士心服?”史珪是赵匡胤一手带出来的大将,平日里就有些骄勇。对于赵光义北伐也不积极,明里暗里把赵光义的军令打些折扣,仗着自己资历深,很是跋扈。
赵光义本来脸色稍稍缓和,一听史珪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好个军令如山。朕命令各路大军务必要在六月十二在镇州集结。史珪,你到了没?要不是曹彬、潘美为你求情,你的脑袋早就被朕砍了。”
赵光义这一骂,除了曹彬潘美之外,那些老将个个面子都有些挂不住。皇上说要北伐,这群老将没有一个看好的,曹彬潘美一直跟在赵光义身边,自然不会迟到。但是其他大将,连同石守信、刘遇在内,个个都故意拖延,晚了几天才和赵光义的大军汇合。
赵德昭顿首大声道:“皇上息怒,今日击败辽军,乃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斩了先锋大将,反倒不吉。倒不如令傅潛戴罪立功,再命一人监军。皇上钦赐尚方宝剑,要是傅潛再有贪生怕死之举,可先斩后奏!”
赵德昭这一番话,倒是皆大欢喜。既保住了太祖旧将的面子,又留下了傅潛的性命。这处置的也算合情合理。
赵光义不置可否,冷哼一声,转向曹彬:“曹爱卿……”
曹彬急忙说道:“皇上,武功郡王所言极是,大喜之日不宜斩将。”
赵光义沉默不语,一转眼间看到跪在最后的谢慕华,心中一动:“就依皇侄所言。这尚方宝剑,朕早已赏赐了谢慕华。就由谢爱卿和皇侄一同监军,先锋大将傅潛、孔守正受你二人节制。傅潛,朕准你戴罪立功,若是丧了朕大军锐气,定斩不饶!”
傅潛连连磕头。
谢慕华叩头谢恩,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大宋历来监军都只是一人,这次派他和赵德昭一起监军,那柄尚方宝剑还在他谢慕华的身上,说到底,先锋大军里,就成了他的天下,就算是贵为皇侄的赵德昭,也要忌他三分。
这一下,赵光义是彻底把他看成是自己人了。那一班太祖老臣却不知不觉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些还不是谢慕华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这先锋大军到了幽州城下就要先和耶律斜轸的大辽精锐接战。那耶律斜轸是大辽名将,名垂辽史,就算谢慕华多了一千年的见识,也没自负到认为自己能在战场上击败耶律斜轸和他手下一万皮室军。
“皇上。这监军一职……”谢慕华壮着胆子说道。
赵光义脸色一沉:“朕意已决,谢爱卿,若是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谢慕华心里狂骂了二百遍赵光义,还得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微臣希望能将杨家六郎、七郎调来保卫武功郡王。这战场上箭矢无眼,杨延昭、杨延彬兄弟弓马娴熟,若是有他们在身旁,必然保得武功郡王平安!”
“小事一桩!”赵光义微微一笑:“德昭是朕皇侄,朕也要护得他周全。杨延昭、杨延彬听令!”
杨家兄弟急忙越众而出,跪倒在众人之前。
“传朕旨意,加封杨延昭为武翼郎、杨延彬为秉义郎,你二人从骁骑军中挑选三百精锐,护卫武功郡王和谢监军!”
杨家兄弟叩头谢恩。
谢慕华心里这才安定一些,杨延昭不用说了,那是名将之选。史书上说杨延彬的武功韬略更胜杨延昭一筹,只可惜死的太早。若是这两人在身旁,必要的时候,谢慕华请出尚方宝剑,革了傅潛和孔守正的职。两万先锋大军也是大宋禁军的精锐将士,在杨家虎将的带领下,就算无法战胜耶律斜轸,至少坚持到大军赶来是没有问题的吧!
赵光义这才说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慕华谢恩起身,坐回原位。只觉得对面太祖旧将那一道道冰冷的眼光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赵光义端起酒杯,朗声说道:“今日挫了辽军锐气。大军理应乘胜追击。今夜大军连夜拔营,务必要在六月二十二日赶到幽州!”
谢慕华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只得低头不语。今天是六月十九,方才赵廷美不过是说大军日行百里。赵光义和赵廷美真不愧是亲兄弟,就连犯浑也是一模一样。赵光义这个哥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四百二十里地,三天就要赶到幽州……
帐内众将起身应道:“皇上圣明!”
这一路行来。孔守正自顾自带领队伍前行,偶尔会和赵德昭说上几句话,压根不理会谢慕华。倒是傅潛把谢慕华看成了自己人,着实大献殷勤,甚至半夜里偷偷摸摸拎着瓶酒跑来谢慕华的营帐:“谢监军,军旅辛苦,要不喝口酒解解乏?”
谢慕华知道对于傅潛这种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推说自己不胜酒力。没想到傅潛打蛇随棍上:“这军旅之中确实无趣,将来凯旋之后,回到东京。小将做东,在醉红楼设宴款待大人。到时请大人务必赏光!”
“那小艳红的细腰……”傅潛的两眼冒着光。谢慕华只得陪着干笑两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耶律奚底被打得落荒而逃,这易州、岐沟关、涿州一路下来,大宋先锋军通行无阻,顺利得让孔守正都觉得意外。
“听闻谢大人乃是从大秦而来,却不知大秦风土如何?”赵德昭按住马头,和谢慕华并肩前行。
谢慕华仔细打量着这位太祖长子,赵德昭不过是三十岁年纪,生的很是儒雅,双目炯炯有神,天庭开阔,鼻梁饱满,下颌的胡须也不长。在这军旅之中,穿着一身明光细网甲,倒也有几分威武之意。
谢慕华愣了一下:“王爷,大秦怎能和中土相比?”
赵德昭笑道:“那大秦能有谢大人这般人才,想来必有可取之处。”说罢,赵德昭马鞭一挥,径直奔去。
谢慕华暗自好笑,闲来无事问什么大秦风土,难道赵德昭还想去大秦看看不成?想到这里,谢慕华忽然惊觉。这些天来在军中也听多了士卒之间的传言。
在攻打太原之时,有天夜里,赵光义忽然不见踪影,顿时军中乱作一团。一国之君居然在军中失踪,那是何等大事?这时,有太祖旧将提议,赵德昭也随军出征,他是太祖长子,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如拥立赵德昭为国君。
正当众将议论纷纷之际,赵光义忽然现身,安抚惊惶的将士。后来赵光义得知在他失踪之时有人曾经想拥立赵德昭,很是生气。但是终究也没有追究任何人,此事就不了了之。但是从此以后,赵光义更加提防猜忌这个侄儿。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赵廷美也好、赵德芳也好,都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假若有人能和赵光义争夺帝位,也只有赵德昭莫属了。
谢慕华看着赵德昭的背影,心道:“这大秦,我都没去过,你……还是甭想了!”
杨延彬策马跟了上来,他和杨延昭一起精选了三百骑兵,都是大宋禁军的佼佼者,并且把这些士卒身上的布甲都换成了铁铠。其中一百人还是杨继业一手锻造出来的精兵,这些精锐尽管日行百多里,却依旧昂首挺胸。
“哎,八姐九妹真是麻烦。女扮男装混在军营就已经很不像话了。我叫她们返回代州,偏偏就是不肯。当上阵打仗好玩么?”杨延彬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谢慕华不禁哑然失笑,杨延昭知道自己管不住两个妹妹,干脆守在赵德昭的身边。他明知道八姐九妹是不敢去赵德昭那儿的。却把这两个事儿头扔给了七郎杨延彬。
“怎么着?这仗,男人打得,女人就打不得?那花木兰还能替父从军呢!”不知何时,杨八姐纵马赶了上来,不满的说道。
杨延彬一看这两个妹妹过来,马上抱头鼠窜,一提马缰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谢慕华急忙拦住杨八姐,低声说道:“女子在军营毕竟很犯忌讳,你们两人跟在我身边好了,正好六郎七郎都去了武功郡王身边,我也需要人手!”
八姐九妹齐齐冷哼一声,倒提银枪跟在谢慕华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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