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依着凤凰图,平原雪握有程国十大将军的情报命脉,掌握了程国三分之二的军事。如虎狼一般,遣影卫控制住玉王、景王,带兵逼至皇宫。
皇帝平原海正于灵宫饲养金蚕,见平原雪白衣银甲,他淡笑道:“朕早料到,你会来,却没料到,这么快。”
平原雪道:“昏君无道,误国与民,自该退位。”
平原海逗着金蚕,神色孤伤,他不愿回头,良久,他道:“原来朕最疼爱的十三,也是如此看待父皇的?”顿了顿:“也是,朕做出这许多事,血染君门关、听信小人谗言、喜爱方术、搞些歪门邪道、掩埋五万国军,没有哪一件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你这么看父皇,是没有错的。”
平原雪听他一番话,反问道:“疼爱?父皇,您这话,太牵强了吧?若是疼爱,怎么会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在漫天大雪中?若是疼爱,当年您就不会让母妃死去!若是疼爱,你也不会这么多年看着皇子间内斗成瘾,互相暗杀。雪倒想好好请教父皇,疼爱为何?”
如此种种,平原海都没有解释。其实他的心中,很难过,作为帝王,他不能有偏爱,也不能有宠爱。不止平原雪,其他皇子公主都是如此成长起来的。所以,才会从小便把他们送到“昔我往矣”进行训练。包括他最爱的妃子宸妃的孩子。
他淡淡开口:“十三,你对生活抱有太大的怨恨,这样,只会让你陷入无边黑暗与恐惧。记住,做皇帝了,可不能再如此,明白吗?”
平原雪冷笑:“父皇,您还是顾好自己。哦,错了,是先皇。”
看他如此急功近利,平原海心头不禁一叹:“皇儿,就有那么想坐上皇帝之位么?”他长叹一声:“帝王,没有那么好做的。”
平原雪道:“这是朕自己的事,好不好当,也得等坐上这个位置才有发言权,不是吗?”
平原海站起来回过身,神色黯然凄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儿啊,现在还不到你做帝王的时候,你终究,不够成熟。就算你今*得朕退位,坐上龙椅,外边还有景王、玉王……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是让父皇替你清理干净再说。”
平原雪怒吼道:“本王已经等不及了,这个皇位,本王现在就要!”双眼充血一般,他声嘶力竭:“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本王以前从没想过争什么。若不是你们,本王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本王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若不是你们,湾湾,也不会死。”
平原海道:“湾湾?死了?——怎么会?母蛊都还好好活着,子蛊不会死的。”
平原雪眼睛突然发亮,颤抖发泪:“父皇,你说什么?母蛊?子蛊——”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解释道:“你不用知道。”
环顾四周,这是平原雪第一次来灵宫,突然望向平原海方才逗弄的金蚕,眼前有二十余只罐子,他猛地看向平原海:“父皇,灵宫之火的由来,便是这些金蚕?子蛊,母蛊——你对湾湾下蛊?!呵,儿臣以为,父皇只是疏懒于政事,原来父皇也是这般心性凉薄之人……您居然朝着自己的儿媳下蛊,哈哈哈,真是一个好皇帝!”
他心中的愧疚更加,这么久以来,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只自己默默受着;其实平原雪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对苏湾湾多上一份心,便可以知道。
平原海反倒笑起来:“为父帮你看着她,有什么不好的!朕也是想告诉你,世间的情爱都是经不起折腾的!否则苏湾湾也不会不顾子蛊的嗜心至毒,跑回穹桑之巅。她根本不爱你。”
一切的一切,都解开了。平原雪痛哭流涕,心中如刀绞般难受,他不是人,在苏湾湾如此痛苦的时候,他还对她拔剑相向!
他不是人!
他身体因过分激动而向后仰去,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呆呆道:“你错了,你错了……你不知道她有多么爱我,你不知道,不知道!”
平原海反唇相讥:“你的母妃,不也是如此么?朕百般对她好,她不为所动,偏偏要喜欢上卫国的王爷,你说朕,还能相信所谓爱情么?”
当年的一切,都在他脑中响起:彼时,平原海刚为帝王,与大学问家秦三百之女秦雪君兴趣相投,在逐渐的相处中生出爱慕之心。待他上门提亲之时,秦雪君却告诉他她另有所爱。他发疯一般什么都不管,强行把她娶回宫中,封为宸妃。却没想到,七月之后诞下麟儿,孩子却不是他的。
他因对她的爱,依旧把孩子封为太子。两年后,她诞下平原雪,两人的关系才算进了一步。接下来的十二年,两人关系不冷不热,就连他娶她的妹妹为妃,秦雪君也无动于衷,他却依旧深爱着她。让平原海没想到的是,宸妃竟突然死去,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
他以为,时间可以征服一切,可以得到她的心。她却一丝没有心动,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知道,她的凭空消失,一定是藏起来了,一定是不想再看见他。
从那以后,一个意气风发、勤政爱民的好帝王就疯了,喜欢听信小人之言、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把人民搞得乌烟瘴气、把自己也搞得乱七八糟。
从那以后,人们不再爱戴他,不再崇拜他。
只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守着灵宫里的破虫。他疯狂封妃,只是因其中某个眉眼与宸妃相似、某个与她的笑貌相似……他喂给妃子绝*,发现其中一个背叛他,他就弄死或是摧残母蛊。
一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就这样彻底沉沦。
平原雪不知其中原因,只跌坐着站起身道:“父皇,逝者已矣,无须多说,还请父皇拟退位诏书!”
平原海跌坐在地上,黯然痛哭:“传位于你的诏书,朕,早就拟好……朕这辈子活得很失败,很糟糕。”
他不再看平原雪,一个人身影飘摇走到窗边,窗外蓝天依旧,花香鸟语,他蔼然含笑,嘴里喃喃道:“君儿,自你离开时,朕便觉活腻了……这么多年过去,不是朕苟且偷生、贪恋皇位,而是朕,一直在等你回来看朕,朕等了好些年,朕累了,等不动了。你说你,也真是狠心,就算一点也不思念朕,连我们的皇儿,你也不想么?你不是一个好母亲……朕,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从金丝镶边袖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着心脏刺去,肌肉变得苍白,鲜血殷红,乱作一团的白发,“君儿,朕累了,要休息,不等你了,你可一定……不要责怪我。”
今日,朕说了很多话,因为,朕的心声,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别人说,也没有人愿意听。
平原雪失魂落魄走到这位中年帝王身边,探了探鼻息,闭眼道:“先皇,驾崩!”
一代帝王,竟如此死去。
一场逼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这一日,平原雪在灵宫坐了良久,知道、了解到许多事,诸如平原海的往事,诸如玉王才是叶踏枝……
诸如平原海故意告诉苏湾湾他才是叶踏枝。他就说,怎么那么突然,苏湾湾就认出他,原来是他的父皇想让苏湾湾好好的对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父皇,才是影帝啊——
手里还握着平原海早就拟好的诏书,他,原本就是想让他成为一代帝王。他对他漠视,竟是让他自己学会成长。他黯然落泪,成长,原来是如此刻骨铭心,却不能逃避,只能正视。
如今,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再怎么想挽留,也留不住。为了这个皇位,他伤害很多人。他答应了湾湾:定要做一个好帝王。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凤凰神鸟振翅而飞,停在房梁之上。
他呆呆地看着它:“湾湾,为夫从你的身上学会了原谅、包容、理解,所以我原谅父皇,放过三哥、七哥,一切都会好起来,是不是?”
凤凰不通其意,在屋里一通乱飞。他道:“来,湾湾,为夫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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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龚小陌颇为高兴之事便是苏湾湾再也没有出现在定王府内,且平原雪再也没提过苏湾湾,而她的孕吐期也过,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高兴。
不过,平原雪说是为了保护孩子不与她同房;她时常偷偷去书房瞧,经常望见一只鸟站在他床边。他也时常喂养那只鸟,只是从来不让他人碰。难不成平原雪在苏湾湾那里受了重伤,把情感中心转到一只鸟身上?怎么想怎么诡异——
望着夜色已深,平原雪还没有回来。
算了,他在外边浪惯了,她也不想管,只要没有人与她争在王府的地位便好。她还是好好地磕她的瓜子,养她的胎,比什么都强。遥听见仆人道王爷回府,她整了整衣衫,出门相迎。
“夫君,您回来了?今日小陌回家看望父亲,父亲还对夫君处理事情赞赏有加呢,咦……夫君宫内的事忙得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