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爷还真不缺闲情雅致。”
我冷眼看他,不再言语。
柳芙蓉吐吐舌头,嘟囔着走近……
太阳西下,余晖耀大地。明朗的天上飞过一群鸟儿,鸣叫啼啼。
啪!
耳光扇得柳芙蓉摔倒在地,他慢慢的擦掉唇边的血,语调轻柔,道:“皇上不是派兵严守将军去向吗?将军去了哪里,若是没有向皇上禀告,小的们就更是不知道了。”
“你!”东方明玥怒目而视,颤抖的指着倒在地上的柳芙蓉,面目狰狞,半天才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她的人,我就不会杀了你!”
柳芙蓉听了,反而扬起面容,淡淡的道:“能为她死,是我的光荣。”
“你!”东方明玥气急,向前急迈一掌就拍了过去,幸而被一旁的司卉奋力拉住,掌风堪堪擦着柳芙蓉的肩头而过,即使这样柳芙蓉也痛的呲牙倒地。
司卉急忙在东方明玥耳边低语几句,才令东方明玥喘息着落座。
“柳芙蓉,将军离开多久了?”司卉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大殿之中悄无声息,司卉唇边透出不可察觉的笑意,又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但是此时她让你身陷论险境,恐怕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柳芙蓉的身子一顿,抬眼望向司卉。
“我说的可对?”司卉慢慢的走近柳芙蓉,又道:“若是她知道你因她而死,你猜她会怎么做?”
柳芙蓉愣住。
司卉低低的道:“她会不会自投罗网的又跑回来?”
柳芙蓉的身子一阵颤,而后缓缓的再次望向司卉,片刻后咬牙道:“爷真是瞎眼,看错了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司卉并不理会,慢慢的走回东方明玥身边,又道:“但那时回来的她,可还是笑看风云的韩将军吗?”
东方明玥明显的愣住,盯着司卉看了半晌。
“笑君,你终于来了。”
我看了眼说话的妙语,拉住跑过来的怜人,轻声道:“是的,我来了。”
“小姐……”怜人扬起下巴,“我们要去那里?”
微微怔,我忽的扭头看向一侧而立的栀柚,指着他道:“去他的家乡,可好?”
他的家乡,也就是他的家乡啊。
天和五年,流云起兵北上,天下再陷战火纷乱。
天和六年,朱雀皇城梁城燃起一片火海,一座几百年的古城消损于灼灼红焰中,然后在滚滚黑烟缭绕之间轰然倒塌,自此再不复往日喧哗景象。
交战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兵败灭国,一时坊间流出众多传言。朱雀皇孤身葬火海,至死不离皇城半步;朱雀皇早在战争初期就不见踪迹,至今生死不明;朱雀皇被流云派来的美色迷了心智,哪怕兵临城下都不问朝政,兵败只是迟早的问题;朱雀皇其实在之前就被某些力量软禁在后花园,无法议政更无法亲征,指挥权实际掌握在大将军韩冷意手中……等等,众说纷纭,让本就扑朔的真相掩埋在了各色喧嚣中。
但是,听者已矣,心有戚焉。
所谓将相帝王,图谋霸业,终是空。到头来,不知是可悲可叹,还是顺时顺风的长吁一声,归于淡然。我轻轻的揉了手中的纸条,起身放飞信鸽,雪白的信鸽猛地窜上晴空,眨眼远去。
“爷……”身后传来轻轻的询问。
回身。笑了出来,看着一身短打的左令听他这样唤我,虽然过了这么几年,还是觉得微微的唐突和可笑。
“爷……你又笑。”左令嘟囔着,略表不满的甩甩手腕。
慢慢的收了笑意,我探出手,感受着风不着痕迹的缠绕,而后向左令传达信鸽带来的讯息。天下,大统了。
“什么!”左令咋忽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却缓缓的坐下,单手倚在栅栏上,笑靥依旧,不置可否。
“皇……”左令急的向前迈了一步,但话却又憋了回去。
这时,远远的传来吴庸的声音,透着不同往日的急切和焦虑。什么事能惊动吴庸亲自外出寻我?我皱皱眉,低声道:“去接吴爷。”
这异国的边陲小镇虽与朱雀接壤,两国的边境贸易却不在此地,加之气候苦寒所以几乎被世人遗忘,远离繁华也远离世俗。我没有想到矽尤的家乡是在这样一个萧索的地方,但此地也恰恰适合离群索居隐士生活。有时我走在街上会蓦然回首,仿佛觉得他就在我身后不曾离去,这是他的家乡,可是我却嗅不到一丝他的味道。我不明白为何出生在这种地方的他会自幼遭到追杀,但是,已经没了探究的必要,因为……他不在了。
在鹰队暗中建造和肃清之后,我们算是在此定居下来。几年的平静生活,让很多东西慢慢的消退然后隐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日复一日,平淡而规律。跟着我一起隐退的卡尔玛、苏一等人也渐渐的褪去了军旅色彩,我甚至将断了一臂的麻书从北方接过来一起生活,大家日息耕作,学会了平静的生活。
这样的小镇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以惊动吴庸?我产生了好奇。可是下一刻,我也被吴庸带来的消息所震惊。
“什么!”我一惊,从椅子上一下子弹起,“你再说说,多少?”
吴庸吞咽了一口口水,重复道:“初步估计三百人以上,陆陆续续还在增多。这批难民是流云攻陷梁城之后逃来的,真不知他们是如何渡过那片沼泽和翻过雪山的,但是人已经来了……”话犹未晚,吴庸眼神欲语还休的看着我——接下来就看你的处置了。
不由地皱眉,按说依照我们的处事风格是绝对不再沾染世俗,不再插手各国纷争,可是三百的人命,若是我们不施于援手,恐怕……
我心中叹息,茫然的环顾四周,知道自己必须回答也只能这样回答,“布施粥棚,再搭建一些帐篷,能保全多少就保全多少吧。”
“是!”左令行礼,但立刻恍然记起自己早已不是军人,摇了下头,略略尴尬的放下手道:“那么,我这就着手去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