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的突然,就是那么不着痕迹的掠过,而后回旋着逐渐强大起来。不过片刻,甚至连遮面罩都被拉扯的似乎快要顺着风卷走了。
半眯着眼,我喝道:“拉起面罩!”
飞沙走石,风越发的强劲起来,几乎刮得人睁不开眼,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面罩经过了特殊处理,平时只拉起一半遮着口鼻,在此时只需将其全部拉开便能将整个脸包裹在里面,只余一双眼眸透视外界。
“前进!”我喝道。
川道里,一万白色的威武雄狮虎视眈眈的涌向了期待已久的猎物,在风的遮掩下,我们连盔甲的碰撞声都无需顾忌。冲吧!撕裂胸中的仇恨,将那帮强盗一口咬掉!
风嗷嗷怒吼着刮得眼眸干疼,便是日前的积雪,此时都被强大的风再次卷起飞舞在了莹空,一时之间恍若来到了修罗世界,混沌之中神明不在。
近了!近了!
风,就是在这时突然转缓,东西两处的高山之上,响起了似有似无的音律,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厚重,仿似那狂风就是神迹的体现,此时仙人们降临在了高山之上,一时之间天地安详,唯有那悲凉的乐曲起起伏伏,不禁让人黯然神伤。
这是早已安排在了两山之上的朱雀士兵,他们演奏的是一种极其简单的乐器,旋律简单,来来回回不过几个音节,只是因为乐器的缘故,听起来格外的悠远苍凉,有着浓浓的哀愁在里面。这支曲子是玄武游子们的问家曲。游牧的玄武一年中会有一半的时间远离他们的故土寻找水源和丰盛的草场,但是,思乡是怎样也避免不了。
是呵,怎能不思乡?
即使依然有风卷起的灰尘走石,我依然能感受道玄武战营中的变化。
很好。我不禁侧头看了眼隐藏在深山上的朱雀士兵。
军纪若是涣散,势必其中有会音律逗乐之人。果然,在那后赶来的五千东南驻军之中,不乏这样的人才。不用,就可惜了。
在我们这方人数不占上风的情况下想赢得战争,不得不用奇招。
玄武按兵不动是因为拿不准喀什的驻军数量,但是连月攻占不得,早已是疲累之师,玄武的将领必是有了退意,但又觉得退了可惜,这才才围而不攻。当他们发现那箭楼之上只是一些死尸时,心中该是一阵狂喜,这是人之常情。攻?一定要攻!可是战场变幻莫测,显然他们也害怕遭到逆转,于是前进的速度很慢,可是环环相扣的陷阱还是让他们中了伏击。正当他们人仰马翻,战车难以维续,队形早已涣散之际,突如其来的狂风,让人目不视物,军心大乱,即使有督军的喝令也飘散在了狂风的怒号中。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人的心最容易恐慌吧。
而高山之上的伏笔就是在这个时刻敲进了玄武人的心底!
我满意的扬起了嘴角。我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漂亮的击溃战!
风环绕在身边,瘙痒了我的发丝,那是属于东方明玥的风,此时此刻,我突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不远又似乎不近,不禁张开双臂,任由风从我的身体穿过,恍惚之间,风似乎有了托起我的欲望。东方明玥,你也在紧张,也在渴望胜利吧?
脚步不停,疾驶向前,我爆发出震耳的怒吼,不,是我们爆发出了震耳的怒吼!
“杀!”
“杀!”
“杀!”
两色交集,如同相对的水流冲击出了漫天的水花。成王败寇,生死就是输赢。
我略略分神,观察着玄武目前的状态。因为两道宽深的陷阱,玄武的队形已经全乱了,后方的战车得不到步兵和重装甲的支援,此时近身作战只能是任人鱼肉。我们很快就撕裂了他们临时建立起来的武装,肆无忌惮的展开单方面屠杀。地上满是鲜血,有死亡了的,也有即将死亡的。哀嚎声掩埋在厮杀的怒吼中,显得断断续续。来不及恐惧,因为刀就在眼前,挡不挡的住,才是重点。
已经不再需要什么队形,勇猛就是全部。手中是虎虎生威的战刀,畅快淋漓的暴饮鲜血!
喀什城箭楼上,弓弩兵发挥了本色作用。滞留在第一道陷阱与城门之间的玄武攻城步兵在狂风中被袭击了个正着。
场面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飞沙走石,目不视物,慌乱之中,甚至有的人用死尸在掩护自己在箭雨之中存活下来。玄武的督军们自顾不暇,又不得不喝令下属们勇猛作战,但是对于后有两米半宽的陷阱,前面只有犀利的弓弩的局面来说,何来勇猛作战?于是乎,玄武几乎乱成了一锅粥,这许是这些草莽汉子今生仅有的惨烈吧。
“杀!”
杀声震天!矽尤和左令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我们三个人成品字队形,进退之间全然默契。片刻之后,红雷等人也都聚集到了我们四周,仿佛组成了一支剑,剑气森然,所向披靡。
箭楼上的箭雨慢慢稀少,这时,喀什的城门打开了。
无边的士气中涌出来的是两万朱雀精锐士兵,这两万士兵将与北面我带队的一万兵力,两面夹击玄武剩余的部队。
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高山之上,乐声不断,咿咿呀呀哀哀怨怨,数不尽的思愁。多少玄武士兵是在仰望着虚无中的乐声逝去。他们最后一刻是否得到了救赎,不得而知。
但是,一曲终有终了时。
我慢慢的收刀回鞘,拭刀用的血布随风飘走,但是血腥味儿却是怎么也散不去,包围着我上上下下,我想,这辈子都将伴随着我了。
这是一场彻底的歼灭战,我冷冷的环顾四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不知名的甲乙丙丁用各种奇怪的姿势躺卧在地上。不知怎的,我就想到了春天,不知届时这里会长出绿色的草,还是,红色的……
“报——!韩副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