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
估摸一算，大概都已经寻了两百二三十个指引了，这些指引无穷无尽，似乎没个尽头。
“那位留字的大佬到底有多路痴，居然设了那么多指引，自己找时就不嫌烦？”叶征边抱怨边刨开脚下泥土，恨恨踢了一脚露出的石板。
看了一眼字，叶征习惯性左转90°……
不对，身体一扭右转180°……
呃，好像还有点不太对劲，再左转90°，前方？
不对不对！
低头瞧了瞧字“再往下。”
居然仨字？新花样？！
“贤侄？这次指哪？”五官王询问道。
相比宋帝王而言，五官王开朗多了，叶征叫他们xx王叔叔，宋帝王顶多嗯嗯几声，回应时从不带称呼，而五官王则是你叫我叔叔我就叫你贤侄，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新花样。”叶征避开身子，让两位阎罗看到石板上的字。
宋帝王文盲一个，两眼一抹黑，五官王则是一皱眉，亲自蹲下身，掰开石板。
刨了几把土，下面又是一块新石板“继续往下”。
叶征：“……”
五官王：“……”
默默再刨土，第四块石板出现“还得往下哟”。
还得往下哟，得往下哟，往下哟，下哟，哟~~~
这句话自带回音效果，瞬间就在两人脑海里回荡起来。
“那位留字的前辈，俏皮的很啊……”五官王恨恨咬牙，继续刨土。
第五块石……呸！这次不再是石板，而是一个小石盒。
五官王细心刨开石盒周围的土，将这个小板凳般的石盒搬到地面，拍拍盖子征询道：“打开试试？”
五官王的华夏语不甚流利，识字也不多，说话都用酆都语。
宋帝王耳朵一竖，他瞧见石板一层层的，最后挖出个石盒，意识到两百多次指引以后总算寻到正主，早就按捺不住：“打开打开，看看费了我们那么多力，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叶征伸手下压，示意五官王等下：“会不会有危险？”
石盒外表没什么特别纹路，长得跟个小棺材一样，朴实中带着丝丝诡异，没住里面装着个小粽子？
想着想着，后背莫名生出一股凉气。
五官王默默放下掀盖的手：“有可能。”
宋帝王下意识退了两步：“那该如何？好不容易找到这东西……”
“开始肯定要开的，刚才是谁急着要打开来着？让他试试？”叶征挠着头，假意左顾右盼，记不起到底是谁。
五官王默契附和：“唔，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
宋帝王：“……”
想让我开直说啊！
宋帝王一捋袖子，蹲下身，手直接摸上石盒。
叶征惊咦一声，假惺惺道：“宋帝王叔叔你怎么了？你要开吗？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的，那就让你开吧~”
说着，踩小碎步飞退十几步，想了想觉得不保险，直接退到百步开外。
五官王着急跟上，踉踉跄跄的，似乎生怕晚一步就会给炸飞。
宋帝王：“……”
低头看看石盒，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偏偏被两人一搅和，手底石盒明明十分冰凉，却错觉般觉着分外烫手……
叶征看到宋帝王的犹豫，连忙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叫道：“不愧是宋帝王叔叔，未来的酆都之主，胆气过人，高！实在是高！”
这一下，直接把宋帝王姿态架起，进退不得。
宋帝王心里一句麻麦皮，咬咬牙，双手抓住石盒盖子边缘，用力一掀，整个人就这么向后退了数步，仰面翻倒。
叶征警戒大生，连忙握拳防备，死死盯着没了盖子的石盒。
究竟什么东西，居然一出世就把宋帝王给掀翻……
叶征：“……”
等等，什么掀翻不掀翻的，这厮就是用力过猛摔了啊！
那边宋帝王揉揉屁股站起来，缩着头往石盒里一瞧，愣了愣，喊道：“你们过来看看里面写什么，我不识字……呸！我不识华夏文！”
字？
叶征和五官王面面相觑，五官王高声问道：“石盒里只有字？”
宋帝王点了点头，抬起石盒给两人看，里面空空的，只有盒底刻着字。
两人这才信了，小心翼翼挪过去。
盒底，刻着几行简短的华夏文字。
叶征：“……”
五官王：“……”
气氛突然沉默，宋帝王皱了皱眉，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叶征声音艰涩，翻译道：“本帝藏东西的手法真恶心，差点把自己转崩溃了，后面的人，你们白忙活了哟~”
哟~
“就这样？”宋帝王懵了下，“等等，本帝？帝？哪个帝字？”
叶征眼神复杂：“就是你理解中的帝……”
“后面还有一句，贤侄没念出来。”五官王出声，指指这几行文字右下角落款部位，补充道，“空空帝君到此一游。”
空空帝君……
宋帝王张大了嘴，欲言又止。
远古末，上古初，驱逐酆都人先祖，订下人将非人天道规则的参与者之一，上古七帝之一……
叶征纳闷道：“不空禅宗的那位帝君，怎么跑这里来了，奇怪……上古初期，两界不是互相封闭了吗？难道是最近的事……不对，这样的话岂不是空空帝君没死？”
迷雾重重的，越想越乱。
而五官王，成为了拨开迷雾的那个人，他笑笑，意味难明：“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身为偷偷制定人将非人规则的始作俑者，上古时空空帝君留着后门进出酆都，一点都不奇怪……”
“偷偷制定？”叶征一头雾水。
宋帝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吃惊道：“五官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这些年我从你们手里借取了无数古书，并不是单单想要积累知识，而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离开酆都，或者更改人将非人的天道规则，让我们重归人身……当然，前者自从灵气复苏以后，就算是不用我操心了，至于后者，始终没找到任何办法……”
宋帝王阴着脸插话道：“你操心的事情倒真多，先祖们都无可奈何的事，轮得到我们这种不成器的后人？”
五官王一笑置之：“修行停滞，也就剩这点闲暇乐趣了，你且听我说完，我曾经在平等王先祖的口述集里寻到一丝蛛丝马迹，事关人将非人的天道规则，如果那口述无误，人将非人的天道准则并非七帝初衷，而是空空帝君擅自而为。”
“为什么？”
“可能纯粹因为性子顽劣，觉得好玩？具体我也知之不详制定出这条天道规则以后，酆都天道对空空帝君有了防备，空空帝君就再也没机会插手天道规则一事，即便那位女帝君日后悔过……”
宋帝王冷笑：“顽劣？好玩？悔过？五官王，你这是在亵渎我酆都各路先祖吗？”
五官王摇摇头：“不敢，只是我们在这个酆都小轮回发现了空空帝君的痕迹，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无非是两种原因，有人伪造，或者空空帝君真的来过，至于留下这些痕迹……”宋帝王愁眉紧皱，想不到任何头绪。
五官王笑笑：“我再告诉你，这个酆都小轮回曾经开启过一次，当年第一代地藏王曾经在这里压服过我们九殿阎罗先祖，其他人暂且不论，你认为她该如何打败第一代的转轮王？”
“一代地藏王天赋异禀？”
五官王反驳道：“地藏王一脉向来普普通通，因为功法特殊始终保持着华夏人样貌，但没有天赋异禀的说法。”
“那……”
“这个石盒。”叶征指了指石盒，插嘴道，“宋帝王叔叔，如果石盒里留着地藏王的后手，又强大到足以让当年的地藏王战败转轮王，是不是挺合理的？”
宋帝王大怒：“那不就是作弊？”
“就是作弊啊。”五官王感慨道，“毕竟传说那位空空帝君最擅长偷鸡摸狗，妙手空空无物不盗，区区作弊又如何？作弊能彻底压服我们先祖，何乐不为？”
“等等，不是在说第一代地藏王吗，怎么又扯到空空……”宋帝王说着说着，表情渐渐呆滞，凝固，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语调突然高亢起来，“你，你你，你的意思是……空空帝君就是第一代的地藏王？！”
“合理推测罢了。”五官王转头看过来，“叶贤侄，在你们华夏修真界的记载中，空空帝君何时仙逝？因何而逝？”
叶征：“emmm……”
五官王：“嗯？”
叶征：“emmm……”
五官王：“……”
宋帝王：“……”
叶征：“emmm……”
五官王嘴角抽搐：“别emmm了，知道你不知道了……”
叶征打了个哈哈，掩饰尴尬。
身为修真小萌新，自己对修真界的见识仅止于这十年内发生的，超过十年，追溯到上古什么的，两眼就是一抹黑。
五官王只能自顾自分析道：“帝君寿命悠长，能活到当初十殿阎罗格局建立，并不算什么难事，况且一代地藏王的出现本来就是个迷，突然以华夏人的面目出世，突然连挑酆都有名的大能，又突然宣布重整酆都格局，所有人都猜测他拥有帝君修为……”
“所以呢？”宋帝王冷笑不止，“如果真如你猜测那样，第一代的地藏王就是空空帝君，那建立酆都十城，十殿阎罗，是想抹平她的罪孽？”
五官王叹道：“至少，如今比上古之初那段的最为黑暗混乱的年代要好多了，不是吗？”
宋帝王沉默。
片刻后，狠狠一拳砸在石盒底部，砸碎了空空帝君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