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阿倍野元町的晴明神社,主祭安倍苍月静静的跪坐在神堂一侧的静室内,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着一张装饰古朴淡雅的十七弦古琴,一阵如流水般轻扬悦耳的琴声便从他的指下飘荡出来。
悠扬的琴声中充盈着一种温润坚韧的力量,带动了四周的一切能量开始缓缓的旋转。一股强大的、欢悦的生命力在一片光晕中扩散着,淡淡的笼罩在神社四周的万物之上,似乎一切事物都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了起来,幻化出了无数道彩色的流光。
一袭白色御神袍的浅间大宫司静静的跪坐在安倍苍月的对面,双手捧着素雪瓷茶盏,一缕淡淡的茶香在静室中缓缓的漂荡着。看着安倍苍月的神识意念在弹奏中全部溶入了四周的能量波动,他的脸上也渐渐浮现了充满淡淡喜悦的微笑。
一曲终了,浅间大宫司放下茶盏,微笑着轻轻的击掌赞叹道:“安倍阁下果然是才艺高绝的雅士,如此高绝的琴艺,实在是让老朽拜服之极。”
“您实在是过奖了。”安倍苍月抬了抬头,用一块雪白的丝帕轻轻的擦了擦双手,慢吞吞的道:“我听说您得到了伊执神宫的支持,您的富士山神宫造替工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大宫司阁下您屈尊前来大阪这个蛮荒的乡下拜访鄙人,想必不是专程来听在下弹琴的吧?您有什么事情,还请大宫司阁下您直说吧。”
“确实如此。”浅间大宫司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看着安倍苍月道:“安倍主祭大人,您还记得三年前在富士山所发生的那件事情吗?那些可恨的支那修士,他们无缘无故的对我们神道教展开了灭绝人性的屠杀,让我们神道教的势力损失惨众。所以,在下和伊势神宫、明治神宫以及诸多神社的宫司主祭们决定向支那的修士们展开复仇!”
“哦?”安倍苍月抬手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清茶悠然道:“我所知道的情况似乎与大宫司您所说的有一些不同呢?那些中国的修真者们,他们似乎是为了追杀那些当年偷盗他们门派典籍的忍者们才跨海而来的吧?而且据说是我们神道界的阴阳师先挑起的争斗。”
说着摇了摇头,对浅间大宫司叹息道:“阁下,请恕我直言,我们日本的太多东西都是来源于那个古老的国家,武道、忍术、茶道、佛法、律法、衣冠、文字、甚至我们阴阳师所修习的阴阳术也是起源于那个国家。”
“那又如何?”浅间大宫司不屑的道:“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国家只会日渐没落最终消亡,只有在我们日本这里,才能够得到完整继承和保留,并将其发扬光大……”
安倍苍月笑了笑,轻声道:“这些东西,其中有一些是他们在很久以前慷慨赐予我们的,有些是我们的先辈们向他们苦苦求学而得来的,还有一些,则是我们中的一些前辈先人们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偷盗而来,例如那些忍者们所谓的忍术。既然是偷盗而来的,那么主人家自然有理由找上门来讨要回去不是吗?”
浅间大宫司的老脸红了又白,咬了咬牙道:“可是他们不应该杀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些忍者的先辈们就算是偷盗了他们的东西,可是又与现在的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何况他们那些忍者也是我们大和民族的帝国子民不是吗?他们的性命不应该……”
“中国有句成语叫做‘父债子还’的。”安倍苍月苦笑道:“何况杀人这种事情,对于那些强横的中国修士们来说,我们这些身处蛮荒海外的异族之人的性命,在他们的眼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在下知道您是一位术法高深并且心怀天下的可敬长者,可是如果大宫司阁下您此次屈尊前来探望鄙人是希望晴明神社能够与您一起对抗那些中国的修士,那么在下给您的答复恐怕是会要让您失望了。”
“哦?”浅间大宫司的眼中闪过一片鄙夷的神情,冷冷的道:“真想不到啊,原来安倍家族的人居然竟是如此的懦弱!”
“这与懦弱无关。”安倍苍月摇了摇头,不温不火的说道:“您听我说,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安倍家族的先祖安倍晴明大人是平安时代的一位无师自通的大阴阳师。可是您应该知道,安倍家族的人只会阴阳术而不会神道术,而我们家族的阴阳术法,实际上乃是继承自推古天皇时代的圣德太子殿下对吧?”
“当然,我知道。”浅间大宫司点了点头道:“就像您也知道我们浅间神宫的神道术传承自伊势天照神宫一样。”
安倍苍月苦笑着道:“可是您却并不知道,圣德太子他本人的阴阳术法,实际上是学自于中国隋朝一位道人的吧?当年小野妹子奉命出使,实际上圣德太子殿下也在使节队中。由于机缘的巧合,他在中国遇到了一位道人,从而学到了高明的阴阳术。”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浅间大宫司振衣而起,死死的盯着安倍苍月截口道:“虽然圣德太子确实精通阴阳术法而且他似乎也确实对天津神传授的神道术不精,但是谁都知道他所笃信的是佛教,而他的师父则是的高句丽的僧人慧慈,这是记载于正史之中的!”
“请坐,大宫司阁下,请您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安倍苍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从御神袍的大袖中掏出一枚小巧精美古朴的手环,轻轻的摩挲着慨叹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当我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世代流传在安倍家族的秘密之后,我的反应与您现在的反应是一样的。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而您所谓的正史,又有多少可信的程度呢?”
顿了顿,安倍苍月喃喃的摇了摇头道:“与其他的斗争不同,在这种术法的斗争中,我们这些弟子是永远都无法超越那个国家的师父的。所以我们安倍家族的阴阳师绝对不会与中国的那些修士们为敌,我们敬畏他们的强大,更恐惧他们那可怕的报复。就像普通的人类无法反抗我们这些修习阴阳术法的阴阳师一样,我们同样也没有办法抗拒那些掌握了修仙手段的修士。”
缓缓的将手环收藏好,安倍苍月为浅间大宫司面前的茶盏注入了新茶,缓缓的道:“我知道大宫司阁下您是一位拥有远大抱负的人,可是我们晴明神社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大阪乡下不起眼的小神社而己。我们安倍家族仅有的那几名术业低微的阴阳师,也只能为民众们做一些普通的祈福献祭活动罢了,所以我们没有资格加入到您那个伟大的计划当中,实在是抱歉。而且,在下恳切的希望您和那些想要复仇的大人们三思!”
沉默了很久,浅间大宫司缓缓的道:“那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安倍主祭阁下,不知道您对日本的黑暗界是怎么样的一种看法?”
“黑暗界吗?”安倍苍月想了想,淡淡的道:“虽然在下知道这个世界上,黑暗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完全消灭的,就像我们无法在永远是白天的世界里生活,在下也并不是对于所有的黑暗生物都保持着恶感和仇视。但是做为一个阴阳师,有义务去斩除那些害人的荒魂与鬼怪,消灭那些引人堕落的东西,驱散邪恶,维护和平,让心怀光明的人感觉到正义的存在。这也是我们这些修习术法的阴阳师们所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真正义意。”
“我想您应该知道。”浅间大宫司双拳紧握,盯着安倍苍月的眼睛道:“在富士山一役和东京的那场地狱虫灾中,我们神道界损失了大批精锐的阴阳师和神官,黑暗界的那些肮脏无耻的家伙们在黄泉的组织下趁机对我们发动了卑鄙的逆袭,甚至连伊势的天照神宫都被焚毁。”
“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安倍苍月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那夜我也赶去了三重,但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无法抑止了,很多的神官被杀。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当时伊势神宫的大宫司与神宫大部分的精锐力量都没……”
“河源大宫司阁下和神宫的大部份力量有着更重要的任务。”浅间大宫司摇了摇头道:“所以他们在遇袭前的那一天护送着神器八咫镜去了九州的熊本。”
“九州的熊本?”安倍苍月恍然道:“难怪那天晚上我没有在伊势神宫感受到八咫镜的神力,那时在下还以为神器八咫镜被杀人纵火者给毁坏了,原来是根本就没有供奉在伊势神宫之内啊。可是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大宫司阁下和神宫的精锐们带着神器赶去熊本呢?要知道神器自从安放供奉的那一日开始,即使是神宫的造替之时也是不可以移动的啊。”
“河源大宫司这样做当然是有必要的。”浅间大宫司的脸上浮现了一片得意的神情,低声的对安倍苍月道:“因为皇室的御前阴阳师首领向我们传达了一条惊天的消失,天皇家族的一支隐秘力量,带着真正的八坂琼曲玉现世了。他们要求河源大宫司将八咫镜带到熊本,通过祭祀之后以八坂琼曲玉的力量开启神器八咫镜,打开神界的通道,祈求神明赐予我们力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