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烟霞漫卷的五行山上,眼看着金乌西坠,太阳在远山之外敛去了最后一丝余晖。正在后山万宝阁闭门坐关的水玄子,突然从心底生出一阵莫名的感应,自百年前突破大五行终境后,便能在恍惚中参悟到些许未来的天机,故而水玄子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渡劫之期大概不会太远了。
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的木灵子静静的站在万宝阁的洞口,半晌,终于开口向着里边遥声发问道:“水师兄,小师弟回来了,关于他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良久,水玄子的声音突破了上百丈厚的山石传了出来,幽幽的道:“修道之人,顺天而为之,哪有什么拟好的章程,只不过是尽人事,顺天命罢了。”
木灵子想了想道:“那师兄您预言的我宗下院的那位外门弟子之事,又该如何?”
水玄子沉默了一阵子,淡淡的道:“一身修为被五行绝禁点破,这是他的劫数,也自是他的命数。”
“那可如何是好。”木灵子闻言,一张苦瓜脸又拉长了三分,呐呐的道:“可惜了他一身的乙木灵气!做为下院外门弟子却能自修触及到大五行之境,其中艰险辛劳委实可叹可羡,实在是殊为不易。若浑身真元被小师弟的五行绝禁所破,那么他此生便再无重修的可能,一番向道的苦心也化做了流水……师兄……”
水玄子默然,半晌,淡淡的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五行宗的大五行神术之神异奥妙,岂能是他一个下院外门弟子自行琢磨修习便可堪得大道的?让他那一身修为被小师弟的辣手废去也好,免得他将来走火入魔,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叹息了一声,又道:“罢了,罢了,三师弟,你便谴一门下得力弟子下山去吧。我知你心中怜那水铉的资材和一番向道之心,待小师弟废去他一身修为之后,你便再将他重新正式收入宗门,索性收做我五行宗上院的正式弟子,这也算光大门户流传道统的一桩好事。”
木灵子稽首应声道:“是,水师兄,我明白了。那师兄可有话要转告小师弟?”
水玄子淡淡笑道:“他自是他,我自是我,他的命数自然随他去了,何需由我赘述许多。三师弟,大师兄的道行精进,不知哪天便会破空飞升而去,而我现如今再入关参悟这祖师留下的混沌诀,心中亦是领悟颇多。”
“恭喜二师兄!”木灵子闻言道:“此亦为我宗门之大喜。”
水玄子的声音悠然道:“这世间原本便有其道,世人即在道中,悟了,也便懂了。他自有他注定的缘法,你我只需顺从天意则可,何必妄图以一人之力参手于天命运转?三师弟,以你眼下的修为,想必再过些年头也可以明悟,到那时,你便自知了。”
木灵子愣了一下,竖掌于胸前再次躬了躬身,摇了摇头,尽量的收敛起自己木遁术所放出的光华飞快的离去了
杨风带着江南月离去之后,江雨林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点着了一根香烟,在青烟袅袅中,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个身穿西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江雨林皱起了眉头,淡漠而又威严的问道:“下边的布置都撤走了?没有出现损失吧?”
他的两名下属点点头,其中一个回答道:“是的将军,咱们的人没有损失。不过……”
“说。”江雨林不悦的道:“别婆婆妈妈的!”
下属小心的看了江雨林一眼道:“刚才接到总统府同仁的电话,中南海的几位‘先生’不知从哪知道这了个消息,好像是,去追截杨风他们了。”
“混蛋!”江雨林的眉头皱得更紧,咬着牙道:“那些个大内供奉,均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帐东西!”
颓然的摇了摇头,坐在那里叹息道:“算罢,便由他们去好了,反正你们也知道这些家伙都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神仙打架,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凡人……”
两个下属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高髻木簪的青年道士施施然走了进来,面相古拙,不带一丝感情的欠了欠身道:“三位大人,贫道五行山五行观木清在此有礼了。适闻我家六师叔祖在此做客,却不知此时何去了?”
五行宗的人?江雨林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渐渐大了起来,刚送走了一个不省心的,现如今又招来了一个更加怪里怪气的家伙,看来道门果然如传说当中一般的护短!
江雨林定了定神,长年和这些传说中的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他的心气已经锻炼得极其坚韧镇静,于是微笑着道:“木榆道长,杨风已经于方才离去了。而且以后他所做的一切事情,与我们官方也再无半点瓜葛,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所做的这些……”
“理解。”木清冷冷的截口道:“我等方外之人,本就不该与官府之间有甚么瓜葛。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既然你们掌权天下,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加什么麻烦,但是很多你们无法理解的事情,贫道希望你们最好不要深涉其中!官家只是治人,而非治鬼神,切莫以为与天地相斗,真是如太祖所言那么其乐无穷!”
木清淡然的说着,冷森森的眼神一凝,房间内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力骤然间变得强大起来。抬手一指,外面一道紫色的雷光炸响,狂风呼啸着从窗口涌进斗室刮得江雨林两个下属脚步踉跄。
江雨林挺胸而立,死死的瞪着木清,咬着牙道:“既然你们道门承认我们掌权天下,那不管你们是修士还是神仙,只要你们在人间行走,就要遵守我们制定的法律!”
木清子淡淡的笑了笑,风雷骤然消失散灭,收回手指笼在道袍的大袖中,傲然的偏着头看了江雨林一眼,轻声道:“法,为何物?我来,无人可挡,我去,何人可留?”
江雨林的后背已是汗水淋漓,但仍强撑着桌子,看着木清,一个字一顿的道:“道长可是不知么?法者,平之如水以禁**。礼者禁于将然之前,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治国无法则乱,守法而弗度则悖!一国之内,无论个人的能力有多强,也必需要遵守万民共则,这就是我们的法律!”
“贫道却是忘了。”木清突然笑道:“阁下既然是将军,自然也是有军威杀气的,贫道却是有点小看阁下了。唔,算了,敬你是条汉子,贫道也不想过于难为你什么。但是贫道希望您能够明白,纵有千狼不敌百虎,有些事情是你我谁也不想看到它发生的,好自为知,告辞!”说着躬身稽首,大袖飘飘的潇洒走出了房门。
看着木清的背影消失,江雨林心底发出了一声*,随后双腿发抖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后背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冷汗湿透了。这些混帐的修士们,也实在是太嚣张了吧? 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后腰,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两个属下叹息道:“但原那些所谓的大内供奉们和那个混帐小子之间别惹出太大的乱子来……”
此时的杨风正山顶,揽着江南月的肩膀,看着眼前一青一白两道残影翻翻滚滚的缠斗,随着两个家伙的嬉斗,搅起的阵阵恶风中碎石与尘土齐飞,草根共木屑一色。
杨风拍了拍额头,无奈的道:“我说,你们两个别折腾了行不行?你们两个好歹也算是五行宗的同门,几百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的,见面就掐个不亦乐乎。想玩的话咱们回家去玩不好么,别在这里闹了,平白让让人看了笑话我五行宗门风不严!”
“哎,”江南月突然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展臂搂住男人的胳膊,蜷缩在他怀里,语气落寞的道:“都说世态炎凉,以前我总是觉得这句话离自己很远,可是现在我却是终于体会到了。”
“世间之事本就如此,得之何欢,失之何苦,想开些,便也就没什么了。”杨风淡然的说着,转过身,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不远处的一片树从中,面无表情的道:“几位在那看了那么久,现在还没有看够么?这山上风寒露重,你们就别窝在草木之中耐着了。”
杨风的话音刚落,稀稀的树林中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语调:“在下四年前曾听闻五行宗五位长老代师收下了一名绝才惊艳号称天资第一的弟子,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是。”
“世间事,本就是以讹传讹。”另外一个声音骄傲的道:“古云师兄,即便是道门修士又岂能免俗,些许小门小户的传言,必然是做不得准的。”
一个清瘦高挺的中年人缓缓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淡淡的道:“在下,南岳衡山散人古云,携同门古风、古月、古雨参上。杨风,你数度违法犯禁,罪大恶极,现在你最好和你的两个妖孽手下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们不念同道之情。”
“同道之情?”杨风轻轻的笑着回了一句:“据我所知,南岳派上下乃是尊上古火神祝融为祖的。想那祝融本是巫门的大巫,而我五行宗却是三清的道统,自轩辕帝以来巫道之间便是相争相伐,尔等与我之间又何来所谓同道之情?几位,莫非从不读书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