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白玉铸成高台,玉石平铺而下,层层阶梯一路延伸至下,锦织垫在上面,众朝臣行走在其上声音轻不可闻。
远处的内官敲响了青铜制成的硕大编钟,嗡鸣声一层层荡开,沉重悠远。
靖王一身朝服肃穆,位列文官之首,另一边武官之首是开国功臣齐何将军,二人只在开始时互相对视一眼,进了这金銮殿就规规矩矩不敢有半分越矩。
高坐之上,两边金银麒麟威武霸气,却恭恭敬敬的伏跪在御座两边,口含宝珠。
冠冕上坠着的玉珠轻晃,天子端坐在御座上,“众爱卿平身。”
又是一阵衣物摩擦之声,百官低着头垂首而立,不敢直视圣颜,尽管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金纱将天子与众人隔开了。
靖王捏着手里的奏折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宫女用金勾掀起帘子一角让那折子可以递进去。
朦胧的身影接过了折子翻看,许久金銮殿内半点声音也无,靖王平息而立静静等候。
这折子上弹劾的是手握重兵的摄政王,犯的是朝廷严禁的巫蛊之术。
靖王不怕这次扳不倒摄政王,证据确凿,谢温良又不在京城而是远在扬州城,不怕他举兵谋反朝廷来不及反应。
一切一切都要等他这位皇兄做决定……
关于摄政王的触犯了朝廷禁忌的事,文武百官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疑惑这靖王递了什么折子能让天子看这么久。
其实这事靖王也是昨天夜里知道的,他的长子林天泽昨天晚上找到他书房,未言一语只是将那摄政王的罪证放到了他的桌子上,资料齐全还有实证。
当即靖王那跟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半点也不敢耽搁的一早就把折子送了上去,他见无人阻拦,百官具是满脸疑惑之色心中也微微惊讶,不知道儿子是神不知鬼不觉得来这份资料的。
天子终于开口了,语气沉稳威严,“靖王,你可能保证你这奏折上写的句句属实?”
靖王屈膝跪下,额头磕在地上,“臣保证,绝无半点虚假。”
“那好。”天子缓缓道,“朕命令禁军首领叶沉,带领将士包围摄政王府,追拿罪臣谢温良,生死无论,其余党格杀勿论。”
百官皆震惊万分,唯有靖王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他摇摇与高台御座上的天子对望。
虽然隔着金帘看不见彼此表情,但是他们都心中了然。
终于要铲除多年的心病了。
禁军首领叶沉从武官之中走出来,身上胃甲互相碰撞,他单膝跪下,“陛下放心,吾等绝不辱使命,清君侧!”
他抬起脸,眉目深刻,五官深邃,坚定之色沉在他眼底,肃杀之气环绕他周身。
“好一个清君侧!”天子大笑,语气间舒畅至极满意至极。
林天泽从叶沉身后走出,单膝跪在他旁边,“臣也愿意为陛下分忧。”
“甚好!”天子抚掌,欣慰道,“朕封你为禁军副将,协助禁军将领叶沉,你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定不负陛下期望!”
这一天,纪天十九年,摄政王府不负存在,罪臣谢温良潜逃九日后被诛杀在暮云峰。
这些消息云轻摇知道时,觉得不可思议。她想起那个淡雅疏离的男子,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仔细思量一番却觉得头疼欲裂,她把疑惑压在心里不再去想,反正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云轻摇头疼的是流传在市坊间,关乎她和苏锦之的风流韵事。
“我怎么不知道,你暗恋我相思成疾,天天派人把守在忠勇侯府探听我的消息。”云轻摇攥紧了手中的宣纸,上面写的全是她收集到的一些传闻。
“无稽之谈!”
苏锦之讨好的把果子递给她,“吃一个,消消火。”他心里也苦啊,暗骂那些富家子弟就知道以讹传讹,胡编乱造。
“啪!”云轻摇将那纸拍到桌子上,冷冷的瞥了苏锦之一眼。
现在她身着一身竹色男装,锦衣玉靴,若是不知道她性别的人看,怕是会夸赞一句,好一位少年郎。
为了避嫌,云轻摇不得不穿着男装与苏锦之出府,来到一家保密性好的酒楼里商量如何去解决这件事。
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形看,二人暂时并没有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法。云轻摇头疼的不行,又不能过多责怪苏锦之,毕竟他是为了寻找自己才弄出这样的流言来。
“咳,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的。”苏锦之见她不理自己,把果子往自己嘴里一丢含含糊糊道。
云轻摇那里会信他的话,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觉得手痒痒,要不是实力差距太大,打起来打不着人还累到自己,她早就一拳头下去了。
“那你把方法说来听听。”云轻摇斜他一眼,露出一个凉凉的笑。
“不如我找一个美艳的姑娘,抱着她在大街上晃一圈,别人看见了这流言也就不攻而破了,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别的大美人。”苏锦之显然是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嘴角得意的翘起。
云轻摇冷笑一声,“到时候怕不是会传出,你始乱终弃我黯然神伤的话来,变成我求而不得了。”她深知流言蜚语的荒谬程度,绝不同意苏锦之的提议。
苏锦之没辙,一摊手,在云轻摇目光要化作利剑射过来之前从椅子上起身翻下窗口,“那就等流言自己随着时间消散吧。”
轻功运起他跑的飞快,等云轻摇在窗户边往下看时人早已不见踪迹。
酒楼的窗户下是一处繁华街道,因为苏锦之的行为引起一阵骚动。
“刚才那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我看蛮像苏锦之的……”
“那个喜欢侯府二小姐的苏锦之?”
云轻摇听的气结,狠狠的捶了一下窗棂。
“嘶……”
她心疼的揉了揉没掌控好力气,捶的通红的手,深深觉得自己和苏锦之之间孽缘不浅。
扬州城郊外的密林里,一支军队从中穿过。军队最前面的两匹马上,林天泽目视前方,穿着一身胃甲的他少了几分淡雅多了几分冷然。
林沉坐在马上侧头看他,对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道,“你在扬州好像是有朋友吧,不借着这个机会去探望一下?以后你可就没有时间再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