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娃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花楼……说是花楼,其实是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上面用花朵做装饰,各色花朵按颜色有序的排列,拼出一幅牡丹图来,真是独具匠心的设计。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聚在花楼下,热闹非凡。
娆娃被青鳞和崔敖阳夹在中间,但并不耽误她东张西望。
花楼下已经站满了人,好像大家都在期待着什么,娆娃也托着发髻挤了上去,崔敖阳和青鳞紧随其后。
刚挤到前面就听到开锣的声音,一名穿着藏青短襟的家丁拿着锣边敲边走到台子上来。
“各位街坊邻里,我们西市一年一度的盛事——百花宴正式开始了!不管您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有胆有识,身怀绝技,有心夺得花魁,您就可以参加百花宴的花魁大赛,今年的奖品可是比往年任何一届都丰厚啊!”
家丁喊过后,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大多是猜测今年的大奖会是什么。
等大家猜度的差不多了,家丁又开始敲锣喊道:“今年百花宴由西市五大老板联办,分别是金织绸缎庄崔老爷、万金阁珠宝铺的廖老爷、洪福米行的洪老爷、盛发钱庄的包老爷、顺鑫酒楼的苛老爷,这五位老爷不但是生意做得好,花也养得好,此次百花宴五位老爷拿出了自家珍藏的名花来供大家欣赏,同时还每人各出二百两白银作为三项大赛获胜者的奖金!”
众人哗然,一千两白银啊!在富贵人家可能不觉得怎样,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那可是一笔大数目!
花楼下分成三种人,一种是笑着看热闹的、一种是跃跃欲试的,还有一种就是摇头叹息有自知之明的。
崔敖阳和青鳞属于第一种人,看热闹的大多是家中富贵或显贵的人,他们的乐趣就是看别人参加比赛,起个哄看个热闹、图个乐呵。
真正为奖金参赛的大多是平头百姓,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公子哥儿闲来无事凑热闹玩上一玩。
娆娃见人群突然兴致高涨起来,她虽然不知就里,却也跟着兴奋不已。
“才二百两,我以为今年会出五百两。”青鳞摇着扇子看着聚到花楼下四张桌子那里报名参赛的人群。
“对于平常人来说不少了。”崔敖阳负手而立,也望着报名的人群。
“听说去年夺得花魁的是侯家公子,那个草包也能过三关,真是吓掉所有人的下巴,据说他把那盆价值九百两的绿珠牡丹给养死了。”青鳞用扇子敲着嘴角笑道。
崔敖阳也笑了,想起去年三项赛的奖品是绿珠牡丹,所以引得一批不爱钱财爱牡丹的人参加比赛,结果却被一无是处的侯公子拔得头筹,所以今年几个爱花成痴的老爷子才干脆拿钱出来。
“娆娃呢?”崔敖阳和青鳞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一直站在他俩中间那个小人儿不见了!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向周围去寻找,却根本没有娆娃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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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终于摆脱公子和青鳞了!换了装束的娆娃一身轻松的从巷子里走出来。
那个堕什么的发髻实在是压死人,她才不要顶着那个大头逛花会呢!趁崔敖阳和青鳞闲聊,她一哈腰托着头就跑了。
现在她换回双鬟髻、轻便的短襟襦裙,蹦跳地东看西瞧。
这个沾着芝麻的饼香,买来吃!那个挂着糖浆的一串果子看起来不错,买来吃!糖炒栗子的香味诱死人,买来吃!
不大一会儿,娆娃头上、嘴里、怀里都是食物,她的一双眼睛都眯得只看到一条线。
顺手偷了公子的钱袋果然是明智的作法,一颗小碎银子可以换很多铜板,几枚铜钱就可以买到很多好吃的东西!
逍遥自在的娆娃当然不知道为了寻找她,崔敖阳和青鳞都急出了白毛汗。都担心她这只不懂人间世事的小狐狸精闯下什么大祸。
经过一个糖人儿摊子前时,娆娃被那个吹糖人的绝技吸引,蹲下来看那摊主把一块糖稀在铁板上吹成鸟儿、兽儿、美人儿。
“这位姑娘,看你面相圆润、双目灵动有神,是个有仙缘的人啊。”糖人儿摊子旁摆着一个算命的摊子,头戴方道帽的中年男子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摇头晃脑地道。
娆娃扭头看过去,发现那个算命先生正看着自己。
“先生是在跟我说话?”娆娃抽出嘴中的食物问道。
“正是,我正是在说姑娘你的面相啊。”算命先生连连点头。
娆娃好奇的站起身子坐到算命摊子前,大眼紧盯着算命先生问道:“你说我有仙缘?”
“对!对!姑娘是个有仙缘的人!”算命先生一见有生意上门,连热情地把签桶推到娆娃面前,“姑娘有何求可以摇个签来算算。”
娆娃瞥了一眼签头染成红色的算命签,又看看算命先生,不太相信地问:“你算得准吗?”
算命先生脸色一正,手指天地保证道:“我从小就在崂山道观师从玄矶圣人,悉得他的真传,我甄神仙的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见算命先生吹得神乎奇神,单纯的娆娃也不疑有他,把手中的食物往算命摊上一放,拿起签桶就摇起来。
一连三次都是同时掉出两根签来,甄神仙直摇头。
娆娃第四次还是摇出两根签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桌上拾起两根签问道:“两根不行吗?”
甄神仙捻着胡须道:“上天注定啊,姑娘的命运恐怕不一般呐,单签已不足以解释你要求的事情,看来很是复杂。”
接过娆娃手中的签,甄神仙按着签号查了解签书。
“乌云蔽日风雨行,蛟龙腾云碧空鸣。”算命先生念着签语,抬头问娆娃,“姑娘求什么?”
娆娃想了想往前凑了凑希冀地道:“求与父母团聚。”
算命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这支签是中下签,前面这句‘乌云蔽日风雨行’意味着姑娘你要与父母团聚怕是困难重重,阻碍颇多,又是乌云蔽日、又是风雨加难,可见并非易事啊。但后面这句‘蛟龙腾云碧空鸣’却又有着峰回路转之意,表示会有贵人相助啊。”
听算命先生开始说困难重重,娆娃的脸一垮,眼圈都红了,可又听说有贵人相助,她不禁喜极而泣。
“那贵人在哪里?”她抓住算命先生的手急切地问道。
算命先生摇摇头,指着签文解释道:“蛟龙是不俗之物,可见姑娘的贵人也是个不俗的人物啊,非富即贵。”
蛟龙?娆娃一愣,脑海里不禁浮起青鳞的身影,莫非青鳞能够帮助她与爹娘团聚。
算命先生又查了第二支签的签文,“花开花落花镜影,云聚云去云飞散。”这签真是奇怪,算命先生摸着胡子半天没说话,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签文,以往好像从没有人摇出过这支签。
娆娃见算命先生不说话,着急地问:“先生,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什么花啊云啊的,到底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支吾了半天只好胡诌道:“这根签应该是下签,又是花镜影,又是云飞散的,看来都是不得善终的兆头。”
不得善终?娆娃感觉头顶一片黑暗,一时间有种魂飞他处的感觉。
她与爹娘相见怎么会有这么多阻挠?什么风啊雨啊、影啊散啊……听着也不是好句子。
“哎,姑娘,你还没给算命的钱。”算命先生见娆娃魂不守舍的站起来晃悠悠的离开,急得站起来喊人。
娆娃根本没听到算命先生的喊声,满脑子都是她恐怕是见不到爹娘了的想法,越想越悲伤,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你这算命的也真是不会说话!”吹糖人的老翁好心地提醒算命先生,“别人算命都是说些吉利好听的话,算命的人没准儿还能打赏你几钱,你却光说些让人颓然的话,听的人心都乱了,哪里还会想到给你钱。”
算命先生听了老翁地话直跺脚,“是这姑娘抽的签不好,我也只是随口说上两句,哪知道她这么上心!”
看着娆娃的身影没入了人群中,算命先生想挽回也不可能了,只好坐下来叹息,却发现娆娃走的时候把买的一堆吃的东西忘在了他这里。
也罢,这些吃的东西就抵算命的钱吧!
蛟龙腾云碧空鸣!哭泣的娆娃最后总算抓住算命先生所说“贵人”的这根线索,起码四句话里有一句是好的,总比没有强啊!
一想到这里,娆娃又来了精神,她应该去找青鳞,他是黑蛟,没准就是她的贵人,帮她救爹娘出来的贵人!
想到这里,娆娃脚跟一旋就准备去找青鳞,他和公子应该在那座花楼下吧?
“哎哟!”一声娇呼伴着花儿在空中飞散,娆娃和一名黄衣女子撞了个满怀。
娆娃倒退了两步站稳一看,只见一名黄衣女子扑倒在地,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围着她着急地询问着,她忙跑上前。
“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她光想着去找公子和青鳞,没注意身后有人。
“你这个姑娘是怎么走路的?哪有人突然转身像蛮牛一样就冲过来的?我家小姐要是受了伤,你担代得起吗?”黄衣女子身侧的小丫头横眉立目地朝娆娃吼过来。
娆娃理亏,低下头不语。
黄衣女子被两名丫头扶起来后,又有三个家仆模样的年轻男子跑了过来。
两名小丫头帮黄衣女子掸着身上的土,并查看有无受伤。
“哎呀!小姐的右手擦伤了!”另一个小丫头惊呼出声。
果然,黄衣女子露在袖外的右手侧面红肿一面,隐隐有血珠渗出来。
“看吧,你弄伤我家小姐了,这事儿怎么办!”刚才的小丫头得理不饶人的指着娆娃的鼻子又吼起来,“我家小姐的身子受不得半点伤害,要是落下了疤可怎么办?”
娆娃被小丫头训得不知所措,又看到黄衣女子真的受了伤,想上前看看情况却被那位小姐的家仆拦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有一种草药治伤很好,不会留疤。”娆娃急急地解释道,并且想起陆盈秀曾教她识别过草药,其中有一种草药不但可以止血愈合伤口,而有美肌的作用,受伤后使用绝对不会留疤。
小丫头气呼呼的拍掉娆娃伸过来的手,轻蔑地道:“看你的打扮也不过是哪家富户的丫头,让你家主子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主子管教不严,放任丫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真是没有家教!”
娆娃被小丫头的咄咄逼人搞得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她突然转身撞到人不对,但也没必要这样骂起来没完啊!她都说拿草药给她们了嘛。
“要说到没家教,放任丫头像泼妇似的在大街上高声叫骂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如何管教身边仆人的?常言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个小丫头就专横跋扈、叫嚣连连,可见她的主子也未必是心地和善之辈吧?”低沉的男声中饱含浓浓的不悦穿过人群,一名白衣公子拨开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百姓走到圈子中央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黑衣、相貌阴柔俊美的男子。
如星的黑眸冷峻的扫了一眼黄衣女子那伙人,崔敖阳走到泫然欲泣的娆娃面前,抬起手朝她的头顶敲下来。
“只会惹祸的蠢东西!”
娆娃闭上眼睛缩了一下脖子,可本以为会很痛的头顶,却只被轻轻敲了一下。
训完娆娃,崔敖阳转身朝黄衣女子走去,利嘴的小丫头不服气地哼一声,但被崔敖阳的气势所压退到了一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