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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颇有年代感的旅馆外正下着大雨
透过铁栏小窗望向屋外的景色
灰雾蒙蒙的天空,淤积着浓密的乌云,大雨倾盆而下,狂躁的响动,呼啸的狂风从小窗吹入室内,挂在墙壁的煤油灯随之摇曳不停,丝丝寒意让人一哆嗦,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
看样子,今夜怕是也不会停息。
灰暗的室内只余一个古旧的桌台上放置着油灯,灯罩沾染了些许油渍而显的模糊,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火光照耀着室内的一角。
在桌台后,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头,头发虚白而杂乱,显得有些邋遢。
从直观上看,似乎有着六七十岁的年纪,在这个略显混乱的世纪,也只有这般偏远乡居才能活的如此高龄。
老头左脸脸颊处有着一道利物破开的划痕,从鼻翼一直延伸至耳墩,从结痂程度上辨认,似乎有着不小年日了。
他正呵呵笑着,眼睛不住的注视着手中的信封,看样子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喜讯传来,顺带一提,由于这个小镇位置偏远,交通也不太方便,信使的来往很是稀少,一般信件需要一两个月才能送达。
就是如此这般的地方,旅店的客流量几近为零,但老头依旧没有打算关门的意思,处于身遭的居民对于这样奇怪的现象也是十分费解,但看着老头那幅凶悍的模样,只敢在一边小声的嘀咕着怪老头的称呼。
天气变化,老头早早的就将大门关合,最近外边似乎很不太平,他特地弄了俩实木插销,蛮结实,至少搬动起来、抡着砸人都够用。
从小窗外透露进来的光线越发昏暗,老头略作琢磨,调亮了油灯的火光。
咚咚咚。
清晰的声响,
频率稍显急促,但却并不粗鲁。
“嗯?”
老头抬起头来,疑惑的眨着绿豆小眼,略显灰浊的瞳目半眯着,视线投向被叩响的旅馆大门。
“有人在吗?想住宿一宿。”
隔着门,清亮而沉稳的男声传入室内。
“客人吗?还真是稀奇的事情啊。”
屋外还下着大雨,老头也不好怠慢,起身迈着步子走到房门边,将门上的插销一一卸下,打开门来。
大风夹杂着寒流卷入旅馆内部,老头缩了缩身子,退到门边,他看着门口外站着的男子,打量起男子的装束起来——约莫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平和而沉稳,不似多么俊逸,但却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左眼处戴着一副单片眼镜,金色镶边,接连这一条细线延生至下方礼服上衣的领口,外边穿了一层半透明的雨衣斗篷,雨水正沿着斗篷边沿滴落在地。
“请进吧,外边很凉。”老头挠了挠脑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男子说道。
“是啊,老天似乎不太眷顾我,刚一到这里就下大雨了。”
苦笑着回应,男子脱下身上的斗篷雨衣,他四下看了看身上,幸好早早的就做好了防护工作,身上并未沾染上多少雨水。
男子走到大厅中央摆放的长桌前,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在桌上,手杖则斜靠在身边的梁柱上,轻按压下头上的礼帽,“老板,来一杯红茶。”他朝正在关门的老头喊道。
“稍等。”
老头将插销重新安置回门上,然后进入一边的楼道内,从腰间钥匙锁出翻出一柄钥匙,对着面前房门的锁孔,插入进去,咯噔的一声,房门被打开,老头进入屋内。
等待间,男子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略显陈旧的木制长桌,指尖轻抹,上边却并未留有过多的灰尘,看的出老头对房屋的打扫还算勤勉。
借着一边桌台上的灯光,男子环顾房内的布设,连接大门处的一楼大厅犹如一座酒馆一般,整齐的放置着餐桌椅凳,老板的所处的柜台靠着墙壁,左边处有一条楼道通往一楼的客房,右边处有一个阶梯,可以走上上层的客房。
不过室内十分冷清,感受不到人的生气,寂静的近乎死寂。
“久等了。”
在男子打量期间,老头往返回,手中提着一壶热汤,从壶嘴处冒着白气。
老头将已经洗干净的白瓷杯倒满红茶,放在男子桌前,“请用。”
“多谢。”
男子点头,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味道并不合意,不过尚在意料之中,他也没打算为此计较,反而询问道:“老板,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啊。”
“是啊,上次来客人还是在两个月之前,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或许是看着男子还算顺眼,老头也不拒绝这般的侃谈,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啊,是吗,听说以前来这里的人很多呢,似乎有一条富有金矿。”
这倒是一件事实,也正因为金矿的发现,外来的人不断涌入,这里才从几户人家的村落发展成了城镇。
“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段时间这旅店可是一间难求,现在,如你所见。”
老头耸了耸肩,苍老的脸庞上挂着些许无奈。他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瞥眼的看着男子,好奇的问道:“看客人这身装扮,似乎不像是商人,倒看着像贵族子弟,您来这小地方是有着什么事情吗?”
“不得不赞叹老板您的眼光,不过在下的家境早已没落,我只是继承了一个空头衔罢了。最近收到一位旧友的信访,我得去莱德纳迪恩(小镇)一趟。”男子的话语让老头的神色略有变化,迟疑着,老头摇摇头向男子说道:“客人刚来,怕是不知道那事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前些天,莱德纳迪恩小镇夜里失火,大半边镇子都被焚毁了,死了不少人啊。”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小镇中都传遍的消息自然不必藏着掖着。
‘失火?’
男子沉默片刻,复又问道:“知道具体原因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现在警署的人都将那里封锁了,客人要去那里恐怕有些困难。”
“是吗,那我得去瞧瞧了。”男子来了兴致一般,扬起了眉角,嘴角轻挑。
“咦?客人,您不打算等事情解决了再去吗?”老头惊诧的眨了眨眼,对男子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
“信上写着的时间是明晚,我可不能失约。”男子笑了笑,站起身来,提起桌上的行李箱,“给我开一间房间吧。”
“好的。”老头也不再说什么,他也不打算多管闲事,之前的劝解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他想到之前看的那封信的内容,心中不禁愉悦的兴奋起来,还有两天,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是二楼的第四个房间的钥匙。”
由于男子要求要二楼的房间,对于客人的要求自然不会推脱。
老头从桌子抽屉中取出一把钥匙,再说明了一些细琐的事项之后,老头将另一盏油灯点亮后,与钥匙一同递了过去。
“阁下晚安。”
“晚安。”
男子提着油灯上了楼,幽邃的楼道,在外边狂风骤雨的衬托下,很是骇人,不过那只是心中对黑暗与未知的恐惧,深知这点的他,对这样的状况倒也习以为常。
“看来确实是一家‘很有年代的旅馆’啊。”
站在一间房门前,透过火光,看清了房门上一道道的古旧印痕,男子感慨了声,扭动着门把手,进入了房内。
室内的事物还算齐整,床头柜、衣帽架、书桌、长椅、床铺一应俱全。
没有异味,也没有积淀多少灰尘。
总的来说属于一个还算不错的住宿环境。
男子将油灯放置在书桌上,拉开长椅,坐了下来,将手探入上衣内,从其间抽出一张白色的信封,信封一角有着印着一朵未绽放开的蔷薇。
而信封面的收件人处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巴德尔?洛仑威尔
巴德尔嗤笑着,将信封甩在桌面,打趣道:“就知道你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指望用一顿饭就这么糊弄我?”
“怎么会?我可是很诚意的——”
似乎对巴德尔的话起了反应
扁平的信件鼓胀了起来,从中钻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人儿,从外貌上看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脖颈处戴着一圈披肩围巾,头顶的巫师帽下,是梳着一头秀丽的金色长发,娇俏白皙的脸庞上、一对深绿的眸子正不满的瞪着巴德尔。
“又偷听,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克萝娜。”
“这可不是偷听,涉及我的信用问题,我当然要出来辩解啦,你可不许乱说。”巫女挥动着小手,一副激动的样子。
“你还真好意思说,上一次的酬劳什么时候支付?”
巴德尔抬手碰了碰克萝娜头戴的巫师帽上挂着的小南瓜,女孩不满的跳起身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嘶~别咬破皮了,我可不想中毒住院。”巴德尔无奈的甩了甩手指,看着紧咬不放的克萝娜,出言说道。
“哼,你皮那么厚,用不着担心。”克萝娜娇哼一声,然后想到什么,轻咳了一下,向巴德尔说道:“这次事情有些棘手。”
“情报,具体的情报。”
巴德尔也不废话,径直的说出要求。
“《精灵书》中的一卷——火蜥蜴刻痕”
“那本书?嗯~我记得分为阴阳两本,一本为《洛佩尼恩的精灵礼赞》,另一本为《赛曼璐娜的丛林厄言》,对么?”
根据脑内的记忆,巴德尔试着叙述出一些自己所认知的讯息。
“是呢,而且《火蜥蜴刻痕》是厄言书中的一卷。”
“猜得出,能让你这炼金术师都感到头疼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些禁忌的存在了。”
“少说风凉话,嗯?怎么不见你的那位书记呢?”
克萝娜终于想起了什么,环顾着一周,疑惑的问道。
“看来你真不记得,哎,亏你与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对于女孩的疑问,巴德尔没有作出回复,反而唏嘘着,摇头叹息。
“呵,别和本小姐乱攀关系,我记性好的很!不就是,嗯,不就是……”
克萝娜怔怔的呆在原地,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然后沮丧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看着克萝娜的囧态,巴德尔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
“你这家伙不说就算了!”
克萝娜涨红了脸,恼怒的一口咬在巴德尔的手指上。
“我错了。”
巴德尔依旧笑意满满,脸上丝毫没有道歉所应有的诚恳态度。
克萝娜加大了牙齿的力度,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