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狐疑, 胡灵予还记着己要回去接班,语音没说完,他已经转身飞奔。不料刚跑回浅滩边, 水面忽然泛起巨大浪花。
黑凯门鳄回来了。
身后三熊人, 也陆续冒出水面, 大口呼吸着,疑惑地面面相觑。
“跟上去!”路祈当机立断。
师都退回大本营了, 此时不抢滩登陆,更待何时。
六位同学心领神会,扑腾扑腾纷纷游向浅滩。
此时卫桥已经结束兽化, 呼吸有不稳,刚才的一打七还是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同学们他身后陆续上岸, 都慑凶鳄淫威, 裹足不前。
“愣着干吗,”卫师回头瞥一眼,“过去打卡啊。”
六同学愣住:“这、这就行了?”
卫师转过身, 歪头空空耳朵里的水:“你们要是觉得幸福来得容易, 我也可以再追加几道题。”
“不不不——”
“不用。”
“谢谢师。”
六同学以最快速度奔向刷脸机,兽化的那仨熊边跑边重新做人。
此起彼伏的打卡里,只有路祈走得不紧不慢。
擦肩之际,卫桥意味深长看过来:“你好像不怕师改主意。”
路祈礼貌得体:“我觉得师应该不会改。”
卫桥眯起眼:“这么信任师?”
路祈没说是, 也没说不是,他说:“师怕累。”
不是怕,是很怕,所以进退的卫师一见七位同学打定主意围攻己,结局已没悬念,果断消极怠工。
“你这个学生很有意思。”卫桥笑出, 少见地连眼里都染上欣慰。
路祈忽然不急着打卡了:“师,您侦查系什么科目?”
卫桥:“兽化犯罪心理。”
路祈:“必修课。”
卫桥:“以后要常见面了,高兴还是失望?”
路祈认真地为难:“师,我还不一定考得上呢。”
“也是。”卫桥向刷脸机方向扬扬下巴,“去吧,刷完抓紧跑他打卡,师可是很希望你。”
目送又一拨同学离开绿洲,重新投入风沙。
卫桥惬意望着湖面,隐形通讯设备接入指挥调度中心。
“卫师。”负责师很客气。
卫桥也客气:“现这同学大概是个什么进度,帮我看看吗?”
“好的。”通讯那端安静片刻,只有操系统的音,不多时,传来回应,“一百七十九名同学中,六十一人淘汰,九十二人完成一处打卡,二十六人完成处打卡……”
卫桥:“好的,那……”
负责师:“完成一处打卡的九十二人中,五十三人完成沙区,二十七人完成山谷区,十二人完成林区。”
卫桥可以确定负责师听见他的“好的”了,还执意要将打卡细分情况说完。
那么问题来了。
负责师是内涵他放水放成了泄洪,还是暗讽林区搭档的王、喻位同事,对孩子们心狠。
“卫师?”负责师实啥也没想,纯粹工细致严谨。
“哦,是这样,我想问个同学的进度情况,一个科属梅花鹿,一个赤狐。”
负责师乐了:“又是这俩孩子啊。”
这个“又”就很耐人寻味了。
卫桥:“他师也问过?”
负责师:“他们是林区最先打卡成功的,喻师很看好他俩,特意来问过后续情况。后面个孩子又山谷区跳了崖……”
“等一下,”卫师怀疑己耳朵里的水没倒干净,“跳什么?”
“跳崖,”负责师字正腔圆,普通话可以去考证了,“据蒙师反映,个孩子抢时间,最终决定从崖上垂直下到沙区。”
卫师:“他们知道下面有多层安全网?”
负责师:“不知道。”
卫师:“……”
负责师:“不可思议吧。而且是一个兽化一个非兽化,梅花鹿带着狐狸下的。一个敢下,一个敢跟,蒙师说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
卫师:“就是说他俩只差山谷区没打卡了?”
负责师:“那个鹿科同学实之前打成功了,为了带狐科的一起跳崖,只成绩废。”
还有这么个插曲?
“感人。”卫桥说得真切,实则脸上毫无波澜,“看来他俩越野进前三十没问题。”
目前完成处打卡的只有二十六人,他这样判断已经算保守了,何况——
“就算不是前三十,至少路祈,就是那个鹿科班的,肯定进侦查系了,”负责师先前帮好奇心旺盛的喻师查过个孩子的成绩,“他前五项累计456分,已经超过往年平均分数线几十分。”
卫桥是记得路祈前面表现不错,可游泳得零蛋的印象过深刻,没料到他几项成绩叠加起来这么亮眼。
就这还和他说什么“师,我还不一定考得上”?
游泳打熊,越野跳崖,胆大够疯,有仇必报,嘴里没一句实话……换成别的师怎么看这,卫桥不管,他这里,妥妥的全是闪光。
一想到要这样的学生,黑凯门鳄竟前所未有地兴奋。
“咦?”尚未结束的通讯里,传来负责师的疑惑。
卫桥收回思绪,问:“怎么了?”
“个孩子怎么往那个方向去?”负责师眼前的屏幕上,标明路祈和胡灵予个考号的感应片光正迅速移动。
卫桥:“方向不对?”
“不对,”负责师说,“他们现应该去西南方向绕回山谷区,他们走的正南方向,那里没有上山的路。”
“南面有什么?”卫桥师连己的沙区地图都懒得看,对保护区整体情况更是一片空。
负责师:“如果他们一直走,只回到最初跳崖的山底。”
卫桥:“原路返回,也不错。”
“不可,那是很陡的山壁,从上往下跳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想……”负责师不假思索的话,戛然而止。
卫桥相信通讯那端已经己悟了:“跳都敢跳,还怕爬?”
负责师:“……那么高,他们攀得上去?”
“你要是问我,”卫桥气定神闲,“万分之一的可都没有。就算每层安全网休息,以他们现的体力,也不可攀岩到山顶。”
负责师懵了,所以到底是怎样。
“可是他们不这么觉得呀,年纪嘛,都以为己无所不,”卫师很欣赏十八岁的青春热血,虽然他对此毫无同情,“得放手让他们碰壁,头破血流……咳,碰疼了,吃亏了,也就成长了。”
直到通讯结束,负责师还想着卫桥说的这。
好像有道理,莫名又让她习惯用爱呵护每个学生的学理念受到一丝丝冲击。难道因为卫师犯罪心理,她思想品德,流派不同?
沙区。
赤狐顶着沙尘暴艰难前行。风把狐狸毛吹得往一个方向倒,连同个尖尖耳朵。
梅花鹿走前面,给狐狸挡着风。沙暴哪里是挡得住的,不一会儿,一鹿一狐就要让沙子埋起来了。
终,梅花鹿原地卧倒。
赤狐心有灵犀,立刻跑步上前,拱着屁股钻进梅花鹿怀里。
梅花鹿上半身微微伏低,柔软皮毛将赤狐完美覆住。
狂风肆虐,扑面的沙浪打得眼睛根本睁不开,每次呼吸都满口沙。
短短几分钟,漫长无比。
终挨到沙暴过去,大风暂歇。
一鹿一狐迅速从沙堆里起身,抖落抖落,抓紧时间继续向着山壁奔跑。
赤狐条短腿已经跑得要抽筋了,还不展望未来鼓励己“快跑到了”,因为一旦跑到,等待的就是更艰难的长途攀岩。
怎么就脑袋一热答应某鹿原路返回了呢!
胡灵予无语问苍天。
就怪鳄鱼师。
他哗啦啦放水放成江河决堤不要紧,被得来过容易的打卡胜利冲昏头脑的是己,然后就飘飘然了,就觉得己啥都行了,一对上某鹿清澈的笑眼——
“原路返回好不好?”
“没问题呀。”
胡灵予想穿越回去一巴掌,你个缺心眼的狐狸可闭嘴吧。
黄沙潇潇的视野前方,隐约出现山壁轮廓。
胡灵予开始认真思考等下怎么说服路祈分道扬镳,你继续攀岩抄近路,我返回康庄盘山道。
毫无预警,跑前面的鹿蹄儿骤停。
胡灵予猝不及防撞到鹿腿上,晕头晕脑停住,发现路祈正以极快速度变回人。
不妙。
敏锐察觉气氛变化,胡灵予跟着结束兽化。
斜前方的风沙里有人,看得出身形轮廓,看不清脸。
对方也发现了路祈和胡灵予,脚下微顿,下一秒就主动走了过来。
距离拉近,彼此终看清。
一个穿着兽化服的青年,左臂血迹刺眼,他好像并不意,反倒兴致勃勃打量路祈和胡灵予。
“你受伤了。”路祈先开口。
“没关系,”青年甩甩胳膊,凝固的血迹动也不动,“己止住了。”
耳内通讯器传来音:“又遇见学生了?我警告你,别再像之前那么冒失,你一个人受伤事,坏了我们的计划,信不信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岩羊不屑地扯扯嘴角,傻逼。
“另外,记住我说的,这学生里有一个科属梅花鹿的,你别动,我们有他用……”
岩羊听都没听,直接不耐烦地摁了下耳朵,感应器切断通讯。
他这片该死的沙区里转悠得快脱水了,遇见的学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他妈这个别冒失,那个不碰的,那他来干嘛?喝西北风?
世界清静了,岩羊终舒坦,这才想起来啧一,不满地看向路祈:“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要先说师好。”
他没戴学生手环,路祈第一眼就看见了。要说黑凯门鳄与师这一职业的匹配度是1%,那眼前这位从头到脚连1%都没有。至少卫师日常穿搭里还有一副金丝眼镜呢。
手腕忽然被人扯住。
路祈回头,对上胡灵予的狗狗眼,那里面正闪着一他读不懂的情绪。
“不是师。”胡灵予缓缓摇头。
人结论一致,狐狸肯定了,肯定到路祈不得不多想:“你认识他?”
胡灵予不觉将路祈手腕握得更紧。
当然认识。
“涅槃”的第一个受害者,正是他的死亡,才让“涅槃”以及它背后的犯罪集团进入兽控局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