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予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宿舍的, 好像前一秒还在路边踮着脚尖,极近距离望着梅花鹿那双漂亮的,下一秒就已经躺在宿舍床上了。
外面寒风肆虐。
小狐狸在宿舍里, 脸烫得要着火。
他,居然, 路祈亲了。
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这辈子说干就干了, 人来人往,大庭广众。
更丢人的是亲完之后那个王八蛋没有一点反应!
,路同学已经在胡同学这里从“十项全梅花鹿”降级为“提裤子就跑王八蛋”了。
猛拿棉被蒙上。
胡灵予现在就一个愿望, 再让他重生一次, 间点不用溯太久,这段抹去就行!
唯一庆幸的大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么晚还没宿舍, 至少他现在可以尽情在床上翻来覆去、踹被踢墙。
折腾, 脖子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
胡灵予停住,低看,原来是路祈送的护身符项链。
从戴上那天,他就没摘下来过,刚刚不注意,翻滚小鹿上那只断掉的角剐蹭到了皮肤。
倒没什么事儿, 连疼都极轻微,只是这让胡灵予再次注意到, 鹿角断掉的截面并没有打磨过。
路祈送的候说这是特殊设计, 然而胡灵予一直此怀疑,护身符护的就是佩戴者全须全尾,结果它自己先少了半截鹿角, 怎么想都不科学。
当然以科学角度琢磨护身符这种玄学物品,本身就不太科学。
叹口气,胡灵予小心翼翼将掉来的项链塞领口,本就低落的心情又泛起新一层酸楚。
几次三番说他可爱,又帮他解围,又送护身符,还有父母那么大的秘密告诉他……真没那个意思,就不要做这么多让人误会的事啊!
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短促信息音。
胡灵予翻身过来,伸手拿电话查看。
路祈:嗨。
……嗨你个鹿!通讯录的新朋友吗!
胡灵予差点没气翻,手机往枕下一塞,装死。
路祈:小狐狸。
路祈:胡同学。
路祈:胡灵予。
你烦不烦!——终是没忍住,激情复。
梅花鹿秒:在宿舍吗?
胡灵予:干吗?
路祈:找你。
胡灵予:不在!
路祈:那我等你来。
胡灵予:……
胡灵予:你现在在哪儿?
路祈:你宿舍门口。
门板打开,站在外面的梅花鹿没半点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小狐狸在。
路同学状态越好,胡同学心态越崩。
“你到底想干吗?”再不是那个索要负责的俏皮可爱小狐狸了,现在是杀手狐,贼冷酷那种。
路祈收敛轻松,眉宇间变得认真:“我没被人亲过,也没亲过别人,这是第一次,我的初吻,所以……”
话没说完,梅花鹿已经被闪电速度拖进屋内。
然后“咣当”,关门。
胡灵予人壁咚在门板上,鉴于体型差,只得再次踮脚:“同学,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在走廊里说,好吗?”
路祈抓住壁咚在脸侧的手臂,顺势便将小狐狸拽进怀里,避开伤口,手轻轻摁着小狐狸后脑,将人整个包裹进怀里,低声说:“好。”
胡灵予踮着的脚落下,心好像也跟着落下了。
“然后呢。”他闷闷问。
“我之前好像说了很多,从哪里开始然后?”路祈像个严谨做题的考生。
胡灵予:“从初吻那里。”
路祈:“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你要负责。”
小狐狸的脑袋忍不住挣脱路祈的手,抬起,一双狗狗瞪得又凶又委屈:“初吻了不起啊,谁还不是了……”
声音越来越低。
梅花鹿弯了睛,轻轻啄了啄小狐狸的嘴唇:“共同负责。”
路祈呼吸温热。
胡灵予有一点点晕,一点点微醺,和很多很多的雀跃。
愣愣的小狐狸实在可爱,路祈情不自禁抬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胡灵予在微痒神,望着梅花鹿说:“在想以前。很神奇,感觉你和上辈子的你好像不一样了。”
前的路队长在胡灵予很完,冷静,自持,果敢,待人温和真诚——当然最后这条,在经历过坠海一夜后,有待商榷。
今的路祈一样聪明、冷静,同却也有冲动、脆弱的一面。不再是那个完得几乎带有天然距离感的路队长,而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生气起来也会跟他吵架的幼稚鹿。
“本来就不一样。”路祈想也不想,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
胡灵予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噗嗤乐了:“我还第一次见有人跟自己吃醋的。”
“他不是我。”路祈没半点犹豫。
“怎么不是。”胡灵予故意抬杠。
路祈:“他没在十八岁的候喜欢你。”
空气静得厉害,静到听见颗心跳声。
胡灵予问:“你在十八岁的候喜欢了?”
路祈说:“是。”
胡灵予又问:“如果我没亲你呢?”
路祈笑:“那我可还要再想一想。”
胡灵予皱眉:“想什么?”
路祈:“原本一个人走的路,要是变成个人,该怎么走。”
“骗子,你之前明明还说要我离你远一点。”胡灵予不感动,嗯,完全不感动。
路祈轻轻深呼吸。
让小狐狸离自己远一点,就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小狐狸不主动走开,到最后自己一定会忍不住,人拉过来。
“还有,我们不是个人,”胡灵予纠正,“是你一个人,再加我一个大仙儿。”
路祈笑声:“好。那么大仙儿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一介凡人计较了。”
梅花鹿低下,也学小狐狸卖萌的样子,视线往上,睛眨巴眨巴。
会心一击。
胡灵予简直防不胜防。
趁着还没被色完全迷惑,一丝理智尚存的小狐狸趁鹿不备,溜床上,刚还踹来踹去的被子抱进怀里,总算稳住荡漾……不是,悸动的心情。
路祈倒没急着落座,而是好整以暇环顾起小狐狸的宿舍来。
从前他也来过几次,但都没有认真打量过这里。
胡灵予从没觉得自己宿舍乱,但看着梅花鹿跟参观似的,他就有点心虚:“喂,你看够了没。”
见梅花鹿的视线落到大黄床榻,小狐狸总算找到话题转移注意:“你就这么直愣愣过来,要是大黄也在,你打算怎么办?”
梅花鹿礼貌客气:“请他去。”
“凭什么?”胡灵予都想替大黄踹这鹿。
路祈:“凭小贺找他。”
胡灵予:“……还真是资源利用小手。”
路祈的目光落在胡灵予脸上,他的嘴角从刚就没下来过。
看了小狐狸一会儿,他忽然问:“我们现在算正经谈恋爱了吧?”
胡灵予猝不及防,愣了半天,说:“恋爱是恋爱,但正不正经我就不知道了。”
路祈被逗得乐不可支。
胡灵予脸上发赧,又羞又恼:“你问得什么破问题!”
路祈努收敛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好鹿,正要说话,意瞥见挂在小狐狸柜子侧面的一顶鸭舌帽。
帽子挂在侧面暗处,非常容易被忽略。
路祈很少戴帽子,所以戴过的,都记得清楚。
顺着目光,胡灵予也看见了帽子。一瞬间简直想钻到心,他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物证”!
“这是我的。”路祈上前拿下来,近距离辨识,确认误。
当然是梅花鹿的。
关键胡灵予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他跟踪路祈的事已经坦白过,但跟踪人遗落的物品带宿舍,还一直留到现在……
“丢帽子那天,我记得。”路祈毫预警开口。
“一进校门就差点跟熊科班的打起来,想忘都难吧。”胡灵予印象也很深刻。
夕阳下,梅花鹿逆着人潮,沉默独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
那之前和那之后,甚至前都算上,胡灵予也没见过这样的路祈。
“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路祈低看着鸭舌帽,长睫遮住了里情绪。
一切都有了答案。
胡灵予心口被扎了似的,微微疼。
那天的梅花鹿,孤独,暴戾,与全界为敌。
却染着最安宁的燃香味道。
突来的温暖让拿着帽子的梅花鹿过神。
小狐狸不知何从床上下来了,环抱着他,小手在后背轻轻拍啊拍,哄小朋友似的。
路祈低蹭了蹭小狐狸的鼻尖:“心疼我?”
胡灵予认真抬起脸:“喜欢你。”
……
寒流侵袭,仿佛一夜之间,冬天就来了。
上再不见枯黄落叶,光秃秃的树枝每到清晨,就挂着一层薄薄的霜。
距离胡灵予院谈恋爱……呃,归正常学习生活,已经过去一周。
除了刚来那天跌宕起伏——先是社团活动逮了肖阔,接着刚从兽控局来又遇上“暑事件”,然后校医院、市兽化医院连轴跑,最后还捞了个男朋友——接下来的日子都岁月静好。
这里的“静好”除了指上课下课按部就班、再没发生什么奇怪事件外,还包括,班里同学待胡灵予的态度,好像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如果没记错,刚从医院来那天,全班同学看他的神就像看反派似的,话里话外都挤兑他“以德报怨”,替傅昂“洗白”。
可是现在一周过去了,不光那些刺耳的冷言冷语再听不到,甚至有不经意和某个同学视线上,还收获一个团结友爱的微笑。
而就在刚刚,训练场上的兽化抗课结束,跟梅花鹿一起往走的胡灵予,路过自动贩售机,正在机器前买饮料的潘昊,居然又多买一瓶,递给了他。
这可是前大型犬科班班长,伯利亚平原狼,潘昊。
胡灵予吃惊到忘了拒绝,最后拿着饮料目送潘同学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