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时间, 对于当下的修真界也不算短了。
诚然各仙的老祖仍在,甚至连境界都没太大的突破,可对于新生代来说, 已经来来回回数百代, 出现才, 才陨落,一代代年轻翘楚的名字, 可以写满一座仙山。
尤其是近一两百年, 为离仙魔大战越远, 也越发不觉得鬼界是威胁了。
甚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子, 一入刚练气, 便想着去勇闯鬼界, 横扫万魔。当然随着修行渐远,年岁越长,也就知道了鬼界多凶险, 那般狂言全成玩。
井弘文刚入也曾畅想过——
月知仙人划下封界大战,以一己之力让仙魔止戈,此等传世之功, 此等逆神力, 谁不心生向往。
然而向往归向往,越是修行, 也越明白月知仙人多遥不可及。
百万年难得一见的才,无与伦比的悟品行还那可遇不可求的机缘机遇……
全部凑在一, 半差错不能, 万万年来也不过出了一位月知仙人。
在修行路上浸淫越久,也就明白了这道理。
十二仙易变,月知仙人难觅。
虞山的这位名誉上的掌座, 早已仙踪难寻。
褪去了少时真,井弘文听闻乾坤清明阵松动,心中涌的已然是深深的恐惧。
维系千年的平衡要打破了。
十二仙山要翻覆地了吗!
尘封千年的鬼界释放,那嗜杀如命的上古魔修还活着吗?
想到此处,井弘文不禁皮发麻。
若是那上古魔修还在,那们一定恨极了月知仙人,进而恨极了虞山。
身处虞山,岂不是……
井弘文加快脚步,恨不得瞬息间回到虞山,回到师父身边。
虞山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上古魔修恨极了虞山,但虞山月知子留下的下第一剑,的亲传弟子君上暝。
上暝尊长乃十二仙山之首。
倘若世间还人能对抗上古魔修,唯上暝尊主!
虞山。
十二长老齐聚一堂,为这陡然发生的变故议论纷纷。
毫无征兆地绛霜谷怎么就鬼潮汹涌了?乾坤清明阵怎么就松动了?
这鬼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印千年,那杀人如麻的魔修,终于要冲出桎梏,回到人间了吗!
在座不少人都经历过当年的仙魔大战,虽说那时候们修为不够只在边缘战场,却仍体会到大战的残酷,亲眼见过魔修的弑杀暴虐。
们明白若再战乱,不会第二月知仙人以命止戈。
太平日子虽无趣,可谁也不想再燃战火。
大殿正中的位置是空着的。
一阵素淡的冷香蔓延开来,十二长老纷纷拱手:“尊上圣安。”
只见那如冷玉般秀美的手指从云雾般的袍袖中伸出,微一抬:“诸位长老无需多礼。”声音如皓空皎月,清冷淡然。
然而没人敢抬,没人敢看那位银发男子一眼。
无论容貌如何绝世,也是当下的十二仙山第一人——
抬抬手指能碾压一众修士的上暝尊主。
淞阳子开口,从绛霜谷传回的消息说给听。
君上暝连眼睫都是淡淡的银白色,微微垂下时仿佛一层泛着光的薄雪。
不出声,在场的十二长老却已经紧张得后背沁寒。
真正的威压是无形的。
看似没,其实笼罩了整十二仙山。
无既,则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若蝼蚁。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君上暝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做好准备,至多十年。”
十二长老皆是一愣,境界低一的额已滚落汗珠。
饶是淞阳子,此时也心惊肉跳的——
十年,乾坤清明大阵最多只能维系十年了吗?
十年后……
鬼界将破?魔修将出?
十二仙山将乱!
淞阳子忍不住开口:“尊上,我们虞山……”
君上暝看向。
淞阳子慌忙低,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蹦出来。
君上暝道:“世间本无鬼界。”
众人神魂一震。
君上暝继续道:“的不过是师父……”没将话说完,只是轻轻了下,本就绝世的面庞瞬间如冬雪融化,春华绽放,耀亮薄夏。
没人敢用眼睛看,但在场的诸位都入了元婴期,低垂眼眸也可纵观一切。
用神识看,比用眼睛还要震撼。
君上暝容貌倾城,可据说不及月知七分。
当年的月知仙人,该是何等风采绝世。
可惜……
淞阳子率先回神,应道:“尊上既主张,我等听从安排。”
君上暝嘴角的容淡了,又恢复到冷冷清清的模样,凭空虚,一面魂镜凭空出现:“此镜原是我为进入鬼界铸,鬼界将散,这镜子也不需要了。”
魂镜光华流转,竟隐隐像型的乾坤清明阵!
君上暝指尖落在魂镜上,只听到极细微的一声‘叮’,清脆得仿佛玉石相撞,紧接着魂镜炸裂,湛蓝色的光芒像从深海中掀的浪花,涌到空气中,在极静中激磅礴之势。
十二长老皆是面色一白。
很快那湛蓝覆盖了整大殿,闪着星辰的碎片落在玄石铺就的地面上,犹如星河倒置。
此等神器,说毁就毁了!
别说其长老,便是自认为了解君上暝的淞阳子也始终看不透。
君上暝生了底下最好的样貌,却着最诡谲难测的心思。
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偏生唯继承了月知仙人的衣钵,是今世唯一能完全发挥问威力的修士,也是今世唯一一位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
距离化神,只差一步之遥。
淞阳子总觉得随时可以化神,可始终不踏入那一步。
至于缘由是什么。
无人知晓。
十二长老散去,乾坤清明阵注定要破,鬼界无法再圈禁那魔修,那这十年们得忙来了。
短短十年,上阶修士难突破,但年轻一代却可以提升一大截。
鬼界将破,仙山格局定会翻覆地。
至于终将如何,唯慢慢筹划了!
淞阳子留在最后,君上暝给了一枚玉简:“加快进度。”
淞阳子:“属下明白。”
君上暝身形消散,淞阳子不用低看,都知道玉简上写了什么——
圣品灵根、千年寒骨、数不尽的赤缇果。
全是那逆改命的禁术必备的东。
只是这活得了肉身,唤得回魂魄吗。
虞山的最高峰名为揽月。
明月触手可及,星辰尽在眼前。
峰顶是一片永不衰败的海棠花,白色的重瓣花,铺盖地地席卷山,仿佛千年不化的冬雪寒霜。
君上暝周身清淡的冷香来自这漫无边际的海棠花。
海棠、离愁。
无尽的求而不得。
君上暝站在雪白的海棠花海中,银发白肤,融入其中。
仰时长发像瀑布般垂到地面,沐浴在柔软却冰冷的月光之下。眼睛不眨地看着边明月,淡色的眸中着最深沉的眷恋。
触星空,揽明月。
无心知下,只愿求一人。
师父。
您一定会回来的。
君上暝看着边明月,嘴角溢出几不可察的容。
容淡,执念深。
云淡风轻之下,是刻苦铭心。
秦九轻带着白骨回到庄子上。
秦咏和许氏并不知道徐家的遭遇,秦九轻也无意多说。
秦咏和许氏不关心那外人如何,们离开秦府那一刻,已经放下了。
徐元德差杀了们的儿子,们恨。
可只要儿子还在眼前,们无心再去惹仇怨。
冤冤相报何时了。
纯善的夫妻只愿往后的日子踏实快乐。
白谷自己知道的说给们听了。
然而骨知道的也不过是:“九大寂太聪明了,往徐元德眼前一站,那家伙就吓哭了!九大寂当成鬼啦,徐元德胆子真,连鬼都怕……”
白骨并不知最后的情况,不知道徐元德死在秦府前,不知道徐氏徐家休弃,悬梁自尽……
白骨说着说着就拐到:“九大寂知道得可多了,还教我认星星,还知道银河的故事,还……”嗯,开始给爹爹娘亲讲星星了。
秦九轻没插话,只坐在一旁听着。
如此便好,的家人不需要知道那腌臜事。
用过晚膳,秦九轻道:“明日我们启程离开皇安城吧。”
秦咏和许氏应道:“好!”
两人也不问去哪儿,全身心的信任着儿子。
秦九轻同们说了一下以后的安身之处:“招摇山下村子,那人和精怪混居……”
招摇山是十二仙山鼎鼎名的妖修圣地。
妖修体制问题,极易堕魔,以在十二仙山很不受待见,早年秦九轻也不喜招摇山,但十六岁那年,一次偶然机会在那村子住过一阵子。
村普通人也开了智却难化形的精怪。
着招摇山老祖的庇护,那的人和精怪相处融洽,那的村民不畏惧精怪,也不会对精怪偏见。
很适合们一家四口。
听了秦九轻的描述,秦咏和许氏心中欢喜:“好!我们就去招摇山!”
们的大儿子是修士,儿子是骨,若还在俗世待着很不方便,不如去十二仙山看看,总归们也年轻,适应得了新环境。
一家人敲定了行程,秦咏忽然又道:“既然离了秦家,九儿的名字也该丢弃了!”
九寂是老太太给秦九轻取的名字,充斥着不详和怨恨。
秦九轻心中微热。
是了,七岁时选中入虞,临行前的父母最关心的便是给换名字。
如今一切都变了,父母还是没变。
们心心念念地还是这。
秦九轻道:“好。”
上一次不知道爹娘是如何给的名字,这一次倒是可以候在旁边听着了。
秦九轻等着父母说出‘九轻’二字,谁知秦咏开口便是:“秦咏如何!”
秦九轻:“……………………”
许氏瞪了丈夫一眼:“也没见你叫秦大咏。”
秦咏嘿:“我也可以该改名。”
大咏咏,一看就是父子俩。
许氏不赞同。
白谷对这话题很感兴趣,举手。
秦咏:“谷什么想法?”
白谷脱口而出:“秦大吉!”大吉骨,真不错!
一家人:“…………………………”
哪叽,不会是那鸡吧,不不不,哪叽都不行!
秦九轻拎白骨。
白谷瘪嘴:“不好听吗?”
秦九轻:“难听。”家伙放在肩
白谷抱胸:“………………”不理这九大寂了!
秦咏和许氏不敢指望黄骨,只能绞尽脑汁想着。
秦九轻等啊等,等到了父亲的:秦诺诺秦爱诺秦大诺。
又等到了母亲的:秦长寿秦百岁秦宝宝秦乖乖……
别说秦九轻了,连白骨都听不下去了:“不好不好,都不好听。”
秦咏和许氏也觉得怪怪的,们九儿九儿得叫习惯了,总觉得其名字陌生。
许氏道:“要不还是保留九字,寂字给换了?”
秦咏:“道理!”
保留九字,换掉寂字?
白骨脑中冒出一名字,脱口而出:“秦九轻。”
白谷说完就后悔了——完了完了,偷了秦九轻的名字!
不等白骨再说什么,秦咏已拍案叫绝:“这名字好!”
许氏也连连。
秦咏说道:“秦九轻——扶摇直上九万,如风轻!”
不正是们对儿子最大的期盼,太适合了。
秦九轻怔了怔,转看向肩膀上的白骨,心中生出异样——
的名字。
居然是骷髅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