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降落到湖泊畔,这才见识到这块湖泊的宽广,简直是一望无际,尤其是湖面旋转升腾的烟雾,在空中俯视那湖泊还看不出来,当他们处身下方,才发现它们是何等壮观,道道呈现羊角状的螺旋烟气高达十丈,袅袅凝立,而中间更有无数巨型飞龙神态安详,以着极其缓慢的身躯盘绕飞翔,不是传来的龙吟声低沉而又空灵。
纹身妖怪们驾驭的飞龙沿着湖边蜿蜒前进,不时便行进了那片玉树之内,他们这才看到玉树丛中有着一组组的木屋,不过都空荡荡没有其他妖怪入住的痕迹。
雷沸云被带到一个木屋之前,那纹身妖怪跃下飞龙,朝着他们作了一个进入的手势。雷沸云毫不犹豫就进入当中,韩小菲唯雷沸云马首是瞻,由于那木屋太小,于是示意小黑呆在外面,自己紧随而入。
他们没看见的是,在他们踏入这木屋之时,那纹身妖怪脸上升起古怪的神色。
木屋之内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是一个空壳子,韩小菲刚刚踏入当中就发现有些不对头,等他回头只是,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进来的那扇木门居然消失不见了,而原本跟随在后边的那名纹身妖怪亦不见了身影。
站在跟前的雷沸云说道:“我们被困住了。”
韩小菲连忙走到墙壁跟前,伸手寻找那木门的方位,谁知道墙壁陡然生出一股弹力,将她推开,根本连边缘都无法触及,随即她又发现自己无法联系到外面的小黑,她们彼此互有感应,就算相隔遥远也不能阻隔,现在却完全断绝了这种感知。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那些妖怪前倨后恭无非是看道他们不好相与,因此将他们引入此地困住,心中微慌,焦急地望向雷沸云,却发现他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不由大是不解,不过雷沸云的实力她是亲眼所见,看对方智珠在握的样子,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其实雷沸云早在踏入这木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当中暗藏玄机了,这木屋并非单纯的木制结构,而是一种融合了妖力的木料制造而成,其中更是安置了一系列妖诀,看起来平平凡凡,实际上它就像是一座座坚固耐用的牢房。区区妖牢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让雷沸云疑惑的是这样的小木屋似乎布满了整个林子,这些妖怪没事为什么制造这么多牢房?它们都有些什么用呢?
雷沸云见道韩小菲担忧的神情,摆摆手道:“你不用担心什么,谅这个小小的房间还困不住我们。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同是妖类,但彼此还是有很大区别,这里的环境十分奇特,因此我打算先了解一下。”
韩小菲知道无法可想,也就随遇而安,她和雷沸云独处一室,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半晌找话道:“听说妖怪都有着精变的过程,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精变而成的么?”
雷沸云毫不忌讳地道:“是老虎。”
韩小菲虽然明知道如此,脸色还是微变,迟疑着道:“这……这世界真是奇妙,为什么老虎也突然具有了人类的智慧……”
雷沸云见她说的可笑,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道:“人类也不一样是猴子变化而来么,其实又有什么不同。”
韩小菲瞪着眼睛道:“怎么会相同,我们是娘生爹养的,怎么会……怎么会是猴子……猴子变化而来呢。”
雷沸云道:“妖怪同样也有爹娘,只不过我们的原形并没有完全消退,出生的时候是不会立刻具有人形的,我们和人类其实并无区别,只是人类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因此不想认同罢了。”
韩小菲完全不了解妖怪的状况,在她心目中妖怪之间哪里会有什么亲情可言,闻言十分惊愕,不过要她承认和妖怪并没什么区别却绝无可能,辨别道:“你们妖怪行事不按常理,大多数妖怪并不像你这样……这样懂得人性……他们生食人肉,到处为祸,和禽兽并没多大区别。”
“不对,妖类虽然比你们强大,不过同样是血肉之躯,一旦精变人形也就有了七情六欲,它们同样也有着许多物质上的需求,而你们人类霸占了大多数资源,他们为了获得资源必须要向人类开战。至于手段,你们人类自称继承天道,但杀戮何曾停止过,你们不食人肉,却让无数生命逝去,你们所造成的祸乱更是延绵千里。”雷沸云说的兴起,但觉得那场场战争仿佛从来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这些记忆都是曾经死在泥潭内的修道者带给他的,他们不但带给他本身的灵力,还有点点滴滴的记忆,这些记忆聚沙成塔,让他的经历变得异常丰富。
韩小菲阅历虽浅,但对于人类彼此战争的惨烈也算是常有听闻,她不甘承认,但又无从反驳,当下默不做声。
雷沸云其实也无意和她争辩什么,自己心中突有感触,回首笑道:“其实你们是幸运的,妖类虽然天生拥有强悍的身体,但他们要面对难以揣测的天威,还要面对你们修道者的威胁……”说到这里,雷沸云想起所谓的天劫,他深知自己遭遇的天雷劫仅仅是冰山一角,他甚至无法窥探到天劫的真正面目。
为何修道者便不会遭遇到这样的困惑呢,自己无论变得如何强大,但在那股天威面前依然如此渺小,难道这中间会另有蹊跷,难道人类之所以变得如此脆弱反而是为了避免天威的伤害?
韩小菲见雷沸云突然怔怔出神,还以为他对命运的不忿,心中竟生出了怜意,倘若妖怪真若是他口中所说,那么他们比较人类而言的确生活的很是悲惨。偏着头望着雷沸云那帅气逼人的脸庞,突发奇想,如果他不是拥有妖怪的身份那将会如何呢?
暗下对照蜀山派的那些师兄们,只觉得和他比较全都黯然失色,对方身上充满了那种阳刚之气,宽厚的胸膛,结实的手臂仿佛能够为她托付起任何事情,念头百转,脸上不免有些发烫。
雷沸云哪里会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捕捉适才升起的念头,隐隐觉得人类的世界起源关系到天劫,若是找出当中的缘由,或许能解开妖族和人类之间最隐为人知的秘密。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和韩小菲不同,这个房间根本无法禁锢他对外界的感应,反而加持木屋的妖力成了他的耳目,通过木屋他依然掌控周围的一切。
那些纹身妖怪并没有侵犯小黑,放任它在周围游走,不过就在他们之间,木屋周围开始聚集起许多纹身妖怪,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为数竟达上百。妖君曾告诉过他,外界的妖怪生活艰难,很难形成庞大规模的群落,除了蓬莱谷大多是三三两两,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规模的妖类族群。
看情形,这些妖怪亦达到了地妖境界,虽然他们的妖气感觉起来十分薄弱,不过雷沸云已经知道这仅仅是个表象,实际上他们的实力并不见得会比黑风他们相差多少。
而让雷沸云吃惊的倒不是他们的数量,而是随之而来的一股气息,雷沸云透过房屋居然掌握不了他的身形,仿佛那是个脱离了躯壳的元婴,显得飘忽不定。
雷沸云妖识的刺探立刻被对方察觉出来,只听到房屋外一声朗笑,那妖怪居然用极其流利的汉语说道:“果然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龙魄妖王!被我们的鬼牢困住还是如此沉得住气。”
那声音直透木屋进来,发出嗡嗡的震响,要知道木屋是经过妖诀加持的,完全隔离了外界声息,对方必须借助妖力相互传导才能将声音传达进来。对方显露出来的实力让雷沸云明白其修为绝不亚于蓬莱谷的妖君。
雷沸云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龙魄妖王是为何物,同样运用借物传音的方式说道:“你们对待客人都是这种方式么?”
“勿怪勿怪,怠慢了客人是我们的不对。”他话音刚落,木屋墙壁上便显露出一扇门。
雷沸云双手负背,微笑着踏步而出。韩小菲怯怯地跟在他后边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形不竟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房屋外聚满了纹身妖怪,天空中盘旋着数余只各形各色的百节蛟龙。小黑悬浮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天空。
韩小菲有雷沸云在身边,本来也不甚担心,但见到这个阵势心中不免打鼓,看这些妖怪全精变成人形,自然道行高深,雷沸云再厉害,要对付这么多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群妖跟前站立着一名肥胖的纹身老妖,身上的脂肪都要垂挂到地上了,看起来行走也十分困难,他拄着拐杖,满脸堆笑打量着雷沸云,赞不绝口地道:“好好好,雄壮魁梧,英武不凡,我们妖族中出了如此英雄也是族类之幸,真不愧当为‘龙魄妖王’呀。”
雷沸云不解地道:“什么‘龙魄妖王’,阁下是不是认错了呢?”
那肥胖老妖微微一证,道:“难道你不是当年在葵花在面对上千修道者,面无惧色,侃侃而谈,威风八面的‘龙魄妖王’雷沸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