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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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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府的信号弹显眼又夺目,即使天还亮着,也明晃晃得耀眼得很。水溶嫌披风上的毛不干净,撕了自己的夹衣给林沫止血。皇家的侍卫也正四散着找人,看到了信号弹,竟赶在了北静王府的侍卫之前到了。林沫中间疼醒了两次,头一句话道:“我,左腿折了,别随便搬动。”第二句话是赶来的神武将军冯唐:“哪儿来的虎?”

天子盛怒。

皇家围场,从来都是放养些善跑却又无害的牲畜,以鹿羊为佳,飞禽走兽,子弟们试手,追逐猎物的时辰比真正动手的时候多,骑射武艺,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便真有要考量的心思,效仿那孙郎去射虎的,也不该是个就是跟来凑数的、连猎犬都没带的文状元!

究竟是谁,敢在皇家的围场里饲养老虎?还把它放了出来。

林沫的刀是容嘉给的,容明谦当年的爱刀,两尺长短,两边都开了刃,刀头十分尖锐,整个刀身弯的弧度不大,却锋利地很,轻轻一抹就能割破了手,用一个水牛皮的鞘套着,以林沫当时的情况,能精准地找到猛虎的心口,把刀捅进去也着实不容易。只是代价也忒大些。便是一般的武夫,瞧见这种阵势也只有腿软的份,若有那勇武有力又胆识过人的,简直能叫说书先生在茶馆里头说上他十天半月的。

冯唐战战兢兢地查了那只老虎的尸体,同皇帝去禀报:“这只老虎肚腹里有些细肉,像是有人喂养的,林大人临危不惧,先头一箭也很有些准头,若非力气不够,那一箭就该要了那畜生的命的。”

“朕并不打算听泰隐如何勇猛果敢。”皇帝轻轻地扣了扣桌子,“林侯同北静王走的那条道,难道不是朕原先想走的?”他问,“水溶呢?”

冯唐抹了一把冷汗,便听到戴权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宣北静王——”

水溶这个人,形容秀美,风流倜傥,冯唐每每见时,总是见他衣冠整齐,一丝不苟的,着实没见过他如今这样血淋淋呆愣愣的模样,披风上的白狐毛沾满了血渍,黏在了一起,散发着恶臭,发簪早不知道去了那里,一半散发一半束着,也没空打理一下,以这副尊荣来见驾,想必也是吓得不怎么了。

皇帝其实非常生气。

两个人一起出的事,一个完好无损,一个却是伤重得奄奄一息,不能叫他不多心。这种感觉他十几年前有过一次,如今又来了。他甚至想不到回到宫里该怎么跟皇后说这件事。对于一个不缺妻妾子嗣的男人来说,长子、嫡子、末子算得上特殊。而林沫这个孩子,又算得上是特殊中的特殊。他聪慧且心怀大志,做事虽然有些冲动又有些计较,却是个会考虑前因后果的人,算得上谨慎。他每每对自己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失望时,就越发地觉得林沫可亲可爱。自己尽心尽力,倾注了全部心血养大的七个皇子,都或多或少有些叫人觉得遗憾的地方,偏偏这个不详的、不幸的、被他抛弃了的、只要活下去就行了的孩子,一丁点儿都没长歪。这实在叫人又庆幸又失落。

“陛下。”水溶双膝跪下,深深地把头磕了下去,“臣有本奏。”

皇帝看了一眼冯唐,他知趣地告退,守在帐篷外面,过了片刻,见几个宫人,甚至戴权都退了出来,也不敢再耍心眼,连忙退得远远的。

他知道皇帝看重林侯,每每赏赐必是大手笔,如今瞧他和允郡王的长相,倒也能猜出,林沫约莫着也是宗室遗珠,故而不敢怠慢,听几个侍卫说林沫醒了,便赶紧去探望。谁知刚走了几步,就见他的儿子冯紫英在林沫帐篷外头探头探脑的,一看到他就赶紧拉住:“爹,可不能进去!允郡王同林大人在吵架呢!”

“胡闹!”冯唐道,“林大人如今是什么身体,能吵架?”冯家当年就与义忠老千岁很不对盘,允郡王如今孤身一人,真正得虎落平阳,好不容易回了京,上皇准备展示一下做爷爷的慈爱了,注意力又都被林沫给吸引了过去,脸宅邸田庄还是皇后提醒,才替他置办的。故而冯唐并不惧怕允郡王,掀了帘子就进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林沫从马上摔了下来,实在是伤得颇重,额头上脖颈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只着了件雪白的中衣,盖着一条大红色金凤牡丹被,越发衬得他肤色雪白,毫无血色。他看起来痛得不想说话,咬着牙,一直想去挠自己被木板的左腿,但又硬生生地忍住,于是两只手都死死地拽着被角,葱白的指尖被挤出了红色来,看着颇是可怜。

允郡王似乎是气坏了,他与林沫本就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儒雅俊秀一个阴郁寡言,除了第一眼时有一种冲击一样的感觉,多看几眼倒是就一点也不像了。只是允郡王这人,向来是个一声不吭的主儿,着实难见到他这么感情外露的时候。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冯大人来了,我便先走了。林大人,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尔后拂袖而去。

林沫床边伺候的小太监是乾德殿新晋的红人郑力,说是一手推拿的功夫很是不错,得了皇帝不少的赏,如今直接被派来伺候林沫,跑前跑后的,一点也没有半分皇上身边红人的傲气。冯唐心里想着那只突然出现的老虎,上前问道:“林侯如今身子怎么样?”

林沫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不过是眉眼稍弯,倒是叫人如沐春风,只是他咬了牙没说话,像是连呼吸都尽量小心谨慎似的。郑力轻声道:“林侯好容易止住了血,不敢说话,怕伤口裂开。”

冯唐是武将出身,也是上过战场的,知道从马上摔下来,约莫就是半条命去了,何况他还杀了一只壮年猛虎,一时也对林沫刮目相看:“林侯既然还不方便,我也就不打扰了,有劳郑公公好生照顾侯爷,日后自有好处。”

郑力笑道:“冯大人这是什么话,奴才本来就是伺候人的。”一边说着,一边从小宫女手上接过药碗,亲自跪在林沫床头喂给他喝。

林沫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哑声问了声:“有梨么?”

他难得要样东西,且不是什么稀罕物什,郑力赶紧叫宫女去取,又见他嘴唇微动,忙凑近了听,发现他呢喃了一声:“水溶呢?”忙回道:“北静王在皇上那儿呢。”后来才发觉他压根就没指望人回答,不过说了一声便慢条斯理地喝起药来,林沫自己是医药世家出来的,深知讳疾忌医是最愚蠢的做法,故而从来都是认真喝药,没病养三分,有病,那干脆就窝在床上不起来。何况这次从鬼门关昏睡了好几个时辰才缓过来,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缠得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都跟撕裂了似的,水溶那厮还抿了一口药准备往他嘴里灌,吓得还以为自己直接进了阴曹地府。

他打小聪慧,又跟在长辈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对药理颇是精通,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清醒了之后,虽然动弹不得,倒是发现应当不至于没命,只是今年江南的盐帐才查到一半,如今就这么搁置下来,还真有些不甘心。

他喝完了汤药,继续斜躺着,心里在计较,究竟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盐政的清白重要。

水溶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这里原先就是他的帐篷,蓬头垢面,好不凄凉,见到林沫醒了,先是一喜,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我差点挨了板子,明明不关我的事,谁知道那里有老虎?”

林沫勾了勾唇角,没有力气说话。

水溶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那点子委屈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个人差点把命搭上,自己跳下了马。明明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若不是对兽类的身体构造相当熟悉,就凭那点纸上谈兵的三脚猫功夫,如今还真没法子这么歪歪地躺着充当病美人。

郑力捧着一盘子鹅梨进来,瞧见水溶这样,忙道:“王爷可要去洗漱一下?奴才去给您放水。”

“得了吧,如今这时节这地方,水宝贵得很,泰隐这身伤,感染不得,要的干净水多。找人给我擦一下就是了。”水溶转身在帐篷里支了个屏风,躲到了后面去换衣裳了。

林沫偏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水溶并没有去休息,他坐在林沫的床边,给他换药,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偷偷地瞄林沫。靖远侯长了张恰到好处的脸,清秀而不过柔,英气而不见糙,眉眼仪态无不精细,仿佛是丹青大手花了全部的心思细细描摹出来的,尤其是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时,柔而不弱,叫人忍不住想给他过分苍白的双颊和嘴唇添几分颜色。

林沫觉得心口有些疼,他努力地调整呼吸,怕自己咳嗽出来会让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继续流下去。他今天流了太多的血,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合上眼睛就想睡觉。

“你听我说。”水溶好不容易逮着了郑力出去的机会,凑到他耳朵边上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你在我帐篷里,听到什么都别动,郑力不可靠,他要是想背着你跑,千万别动!我叫王启在这周围候着,要是这儿也不安全,他带你跑。”

林沫轻声道:“你呢?”

“我?”水溶擦了把身上的汗,“我这回当不了墙头草了,上回你府里头还能叫我躲一躲,这一回——罢了,不提。”

林沫觉得喉咙口一股腥气,他咬紧牙关,将那口血咽了下去,才艰难地开口:“你去我帐篷里,我枕头底下有个小瓶子,我先生叫他续命膏。”

水溶半信半疑:“这名字当真能续命?”

“不能。”林沫断断续续地说完,“你拿来给我,我身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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