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孔有德兵围桂林到朱四的援兵抵达桂林,经历了整整0天。桂林是曾经大明番王的封邑,与广一西的其他城池比较,城墙坚固高大了许多。孔有德又很贪功,完全没有顾忌到自己只带着两万人,却想连克两座重兵把守的城池,这真的是一招很臭的棋。
桂林城外,再也没有孔有德和耿仲明二人把酒言欢的温情画面啦。事实上,他二人凭借着多年征战的嗅觉,已经闻到了一种危险即将降临的气味。
“哥哥,没想到何腾蛟这个老贼老而不死啊,还挺抗揍。我们三兄弟在湖广打的他连北都找不到了,让他一个劲儿的往南跑。没想到今天这老东西居然还能在桂林再组织起抵抗,兵力增加了不说,还多了葡萄牙的雇佣军,这场仗八成是要够呛啊。”耿仲明看着久攻不下的桂林城已经心生退意。
因为愁事儿多,孔有德的关东烟儿已经抽没了,现在这位王爷因为烟瘾,嘴里正叼着根儿草杆儿不停的嚼着,全州和桂林两战,让他和耿仲明的部队损失了数千人。现在两人的队伍相加到一起,也只有1000人了,而不是朱四预计的两万人。
也许是这样的非常打击,使得土豪孔有德高贵的身体出现了返祖现象,所以他在一根儿又一根儿的不断咀嚼着草杆儿,跟一头饥饿的大牲口一般无二,面对耿仲明的牢骚,孔有德磨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哼,何腾蛟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看他疯狂到几时?”
耿仲明其实已经有了新的打算,这会儿他只是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在忽悠孔有德:“哥哥,且别管何腾蛟能疯狂到几时,咱们的人剩的也不多啦,小弟我总感觉这次的广一西的作战虽然和湖广的战斗一样,明军依然还是软蛋。可小弟这心里头却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兄弟说得这种感觉,某家也有体会,只是你我身为行伍,为君分忧乃是本份,难道会因为一点儿草木皆兵而一退千里?这要是传到朝中,你我如何能自圆其说啊?感觉有危险,我们需要迎头应对才是正理儿,传某家军令!将哨探放到180里开外,多一天的准备我们多一分的安全。”
说到此处,孔有德还不忘安慰的拍着耿仲明的肩膀:“兄弟放心,敌人不会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这些明军如今只是些丧家犬而已,又不会玩儿神兵天降。”
孔有德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儿上,耿仲明自然再无话可说了。其实耿仲明除了第六感发觉到事情有些怪异以外,也并不怕什么明军。他无非是想劝退孔有德,然后自己再选择时机单干而已,像现在这样跟在孔有德的屁股后边儿,纵然得了再大的功劳,也得由人家先过一手不是?挑挑拣拣之后才能轮得到他。
拾人牙慧,却要因此消耗掉手中并不宽裕的兵力,耿仲明是非常不乐意的,甭管怎么称兄道弟,这些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辽东军,能投降后金,为得不过是当初的一口气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大志向、大报复之类的,想得到的也无非是高官厚禄、安稳得活而已。
连国家和民族都可以背叛的人,相互间还谈些什么兄弟之情,有意义吗?相信了这份情意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孔有德又怎能不了解耿仲明话中的用意?可耿仲明对于孔有德来说,任务只是替自己抗雷而已,对于这种人,不用谎话骗一骗,还能同他说些什么。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已经把人类的劣根性发挥到了极致。桌面上在把酒言欢,桌子底下,却在互相拆祠堂。
“万岁爷,奴才听说您从柳州出发的时候,把柳州的5000守军也带了过来?只给瞿式耜留下1000老卒守城,这样靠谱吗?”在要到达桂林的时候,话唠全为国又把自己当成了忧国忧民的大将军。
“有没有用,只有用了才知道,靠不靠谱,只有让瞿式耜带着这一千人把柳州守上一回才知道。少说废话了,都精神点儿,马上到桂林了!通知晋国公,告诉他自现在起,各种突发事件可以任意处置,不必上报,临敌决断不可拖沓,兵贵神速,战后呈报即可。”
收到这个命令的李定国心中却非常感慨,从南宁一路至此,是他对朱四开始加深了解的一段日子,然而即使是这段日子,他也没能读懂这个永历皇帝。
李定国对这个命令想了很久,由不得他不把心中的感慨对着自己的亲信部将高承恩去诉说:“这位永历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观其气度和行止,完全不像是一颗生长在皇家温室里的盆栽。他关注民间疾苦、又能对下放权、痛恨贪官污吏、又有容人之量、生活简朴、却又比较好色。你说他是酒色之徒呢,他却又为政清明、勤政民,说他是个圣王仁君呢,却又邋里邋遢、形容猥琐,更是偶尔还露出一副痞子气。”
高承恩面对李定国的疑惑宽慰道:“今上的性格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他如今是在用人之际,察其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几乎各个都是忠心耿耿,可以为他而死的那种。他又对身边的人非常的放任,几乎没有什么架子,都跟一家人一样。末将感觉,这个人的心地不坏,而且也应该不会对我们怀有什么不良企图。”
李定国对高承恩的话却不置可否:“你对他的看法怎么刚好和我的相反啊?我到是觉得,这位皇帝心狠着呢,只要看他三招两式干掉了马吉翔,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迫使以瞿式耜为首的东林党们低头服输,仅这两点便能看出来,咱们这个皇帝啊,真的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即使是温室里的盆栽,他也是仙人掌,不但多刺儿,还没处下手。嗨,是不知道这盆仙人掌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生长成了一颗冷酷的心。当初在广一东和湖广两地,被人家赶鸭子一样的到处抓,可刚回到广一西,立马变了个模样,杀伐果断,大智大勇。你看他在乎明军在全州1000的大军和桂林万余人马的伤亡吗?算是何腾蛟在桂林搭上老命,咱的这位皇帝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何腾蛟还在为大明拼命呢,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当朝首辅已经被永历皇帝当成鱼饵送给了清军,这哪像是个末世之君啊?但是不得不说,焦琏与何腾蛟这两个鱼饵已经让孔有德和耿仲明无处遁形了,从我们出兵开始,清军已经是必败无疑。”
高承恩附和着说:“不是常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李定国反问:“要是换做你我,会为了套一只狼而舍弃自己的孩子吗?”高承恩连忙摇头:“那当然不行了,我只会拿别人家的孩子去套狼。”(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