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后日谈。
整起事件在教室内了结。男生因偷窃罪被警察带走,很快即遭校方开除。
学校也勒令我停课一周回家反省,同时没收了我的菜刀。但那天的事迹在城内迅速传播开来,我逐渐被外界当成保护老母鸡贞洁的小英雄。因为有传言说如果当时我没去男生家抢母鸡,他很可能还会让母鸡生下更多的小鸡仔,然后组建一个物种界限模糊的大家庭。因为男生说那颗蛋是成濑遥的亲骨肉,他一定要把它教育成出色而优雅的雌性,至少也要是鸡舍的舍花。
警察甚至在男生家中搜出一本崭新的取名字典,显然已经在认真考虑小鸡仔的名字了。而且他们发现在某页某行的“成濑菜菜子”这个名字下面有一道铅笔划线的痕迹。
“最坏的结果,可能导致有人类血统的小鸡或鸡蛋流入市场,最后端上你我的餐桌,那我们大家死后都要下地狱了。”
家门口的老神父每次提起这件事都会紧张得不停在胸前划十字。
与我同组的两名女生也在清晨赶到现场,大家一起为成濑遥举办隆重的葬礼,还特地在鸡舍后面的小木屋旁挖了个坟。每个人在坟前献一把米,鞠躬吊唁。
大家都很平静,只有杰奎琳不知为何一直头冒大汗。很着急地不停向我打听:
“那个男孩真的是鸡蛋的父亲吗?”
“有没有找专家鉴定?”
“不是有生殖隔离吗?”
从那天起杰奎琳的性格就完全变了。
整日魂不守舍,缺席率大大增加,也不愿和同学们说话了。就算勉强向她搭话,她也只会低着头不停念叨着生殖隔离生殖隔离生殖隔离生殖隔离。
杰奎琳最终在来年春天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她留给大家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是单亲家庭,从小没有父亲,但妈妈在家里养了一只黄鼠狼。”
顺带一提,那天我们三人同样是撅起屁股,被老师用10cm的高跟鞋一个个踢回家的。足可证明当初我被高跟鞋从3楼踢下的情节不是梦。怎么说呢,现实往往比梦有趣。
回到姨妈家,发现房子完好无损,没有被炮弹击中的痕迹,让我确信世界大战并未发生。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阿洗流着眼泪跑出来求救,一如往常。
“小姐快来啊!太太又……”
但她的哭喊被我一个拥抱打断。
我抓住她的肩膀,一边擦掉她的眼泪一边郑重地告诉她:“阿洗,谢谢你。”
阿洗一脸困惑愣在那儿。
“啊?”
“行了,我自己去见太太。”
我拉拉阿洗的手,然后独自一人走向厨房。
自从姨妈沉迷炒饭,这好像还是我头一次主动进入厨房。因为今天有特别目的——向姨妈道歉。
也可以说是感谢。
多亏她的炒饭,让我得以在最叛逆的年龄正视自己的内心。
怀中还留着那颗从成濑遥肚里摸来的鸡蛋。这也是要赶紧交给姨妈的。虽然很好奇蛋里的小鸡是不是长了张男生的脸,也想听听小鸡对我说“你好”。但这些都没有姨妈的炒饭重要。
穿过院子时,我忽发淘气,将鸡蛋高高抛到天空,然后以极大风险轻轻接住它。
这算是胎教吗?小鸡破壳后应该会飞得更高吧,然而很可惜,它马上就要变成一碗蛋黄了。
我微笑着。
在蛋壳上留下一个早安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