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垃圾星, 陆盐就没再回来过，他凭着记忆找黑乔克那家诊所。
诊所在b区一条败破的街道，跟过去一样没有门诊牌子, 不过玻璃门换成卷闸。
陆盐现在还记得黑乔克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走就别再回来。
兜兜转转一大圈，陆盐还是新回最初的起点。
望着卷闸上的锈斑, 陆盐心绪万千，他希望进去就能看见黑乔克, 而不是他逝的消息。
黑乔克是陆盐在垃圾星唯一能称得上相识的人, 也只有他曾经毫无无条件地帮过陆盐。
赫淮对这里的印象不深, 当初陆盐背他来这里看病，他已经昏迷过去, 完全没有意识。
见陆盐面色凝, 赫淮察觉他复杂的心境，开口问, “你认识里面的人？”
陆盐‘嗯’一声, 并没有跟赫淮做过多解释, 收回目光走进诊所。
卷闸只拉开一半, 猫着腰能进去。
诊所没有开灯，光线暗淡, 角落堆积着厚厚的霉斑, 空气浮游着一种暮慕沉沉的气。
以前诊所虽然破旧，但内部却很干净, 还有无菌术台。
现在担架跟术台像荒废很久似的，上面落一层灰尘，这里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看来黑乔克古怪的脾气还是没变, 宁肯不经营诊所这项业务，也不愿意收徒，让人帮他理诊所。
突然一声咳嗽破空气中的安静。
咳嗽那人仿佛喉咙卡着一口浓痰，怎么咳也咳不出，让人听得耳朵难受。
陆盐顺着声音，看见一个耄耋老人坐在轮椅上，用双诡诞的机器眼冷冰冰地量他们。
“没看见今天的卷闸只拉一半？”老人嗓音嘶哑难听，说话却一点都不留情面，“今天不做生意，出去！”
十几年不见黑乔克苍老很多，双颊凹陷，皮肤干瘪，脸上布满老人斑。
陆盐跟黑乔克对视七八秒，他似乎认出陆盐，态度没再那么冰冷，但也不热情。
黑乔克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盐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沉默地递给黑乔克。
黑乔克又咳两声，喉咙跟胸口仿佛破旧的风箱，一咳嗽就哧呼哧地漏气。
他接过陆盐里的东西，开看见里面的烟丝，拇指捻一嗅嗅，那张阴沉瘆人的脸罕见露出一点笑意。
黑乔克朝锈迹斑斑的柜台看一眼，陆盐会意地走过去，从第一个抽屉给他拿出烟斗。
黑乔克点燃烟斗，眯着眼吸一口，脸上的阴霾随着缭绕的烟雾一块散开。
期间陆盐没说话，等黑乔克把烟斗里的烟丝吸完，说明这次的来意。
黑乔克敲着烟斗里的灰，嗓音嘶哑刺耳，“捷森特就早离开这里。”
十四年前，陆盐趁着捷森特去星，带着赫淮逃离废工厂，彻底没消息后，捷森特跟哈雷彻底闹掰。
捷森特也因离开垃圾星，这年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黑乔克虽然人脉广，消息灵通，但也仅仅只是在垃圾星上。
他不知道捷森特的去向，不过哈雷还在做驱壳虫的生意。
驱壳虫是一种节肢虫类，产卵分泌的液体是市面上alpha安抚剂里的要成分。
哈雷这年一直在倒腾驱壳虫，他现在虽然不住在垃圾星，但每隔一段间就会来这里谈生意。
具体他什么候再来垃圾星，这个消息黑乔克还需要听。
见黑乔克一直咳嗽，却还在往烟斗里装烟丝，陆盐说，“少抽吧。”
黑乔克却不以为然，“人迟早都会。”他点燃烟，咳着说，“明天下午两点之前会给你消息。”
“多少钱？”陆盐开光脑准备付账。
黑乔克吐一口烟圈，看向陆盐，“你已经付钱。”
陆盐知道他说的烟丝，冲他摇摇头，“这不是报酬，感谢当年您的食物跟水。”
“做生意从来不讲人情，也不需要别人回报，那食物都是过期的。”黑乔克满脸冷漠，“你给烟丝，给你情报，们俩两清。”
生意不掺和人情是黑乔克的信条。
他不需要别人的感恩、回报，甚至是关心跟记挂。
像他这种人的结局就应该是默默在这里，等其他人闻他发臭的尸体，开卷门把腐烂的他扔进垃圾场喂老鼠，诊所也就归那个人所有。
垃圾星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命运。
哪怕是这里的寡头，在亡的当天地盘会被迅速瓜分，两天之后大家就会彻底忘记他。
在这里没有悲伤，人就是一粒灰尘，没就是没。
黑乔克跟裴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性格人生观是两种极端。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暮气沉沉，随与神拥抱的黑乔克，陆盐想起裴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但每个人的观念不一样，对黑乔克来说这种两不相欠，或许更让他自在。
陆盐尊黑乔克的选择。
从诊所出来步行没多久，赫淮突然走前面，将身后的陆盐背起。
陆盐皱眉挣扎，“你脑子进水？”
赫淮双牢牢扣着陆盐，“看见这个红色的牌子，想起来，你以前背着来过这里。”
“现在也让你享受一把这个待遇。”赫淮嘴角微微弯一下。
陆盐发出不屑的单音节。
太阳高悬在天空，无情地炙烤着这片大地，黏腻的汗水让衣服紧贴着皮肤，陆盐面无表情，“热，离远点。”
赫淮只好把陆盐放下，“这附近要澡堂吗？要不要去洗个澡，或者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
陆盐走进阴凉里，黑乔克说明天下午会给他消息，漫无目的朝前走。
他懒洋洋说，“随便。”反现在也没有目标。
赫淮去旁边的商店买两瓶净水，拧开瓶盖递给陆盐。
陆盐没接，反而莫名笑一下。
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赫淮敏锐地捕捉。
赫淮知道陆盐为什么笑，当初他生病，连瓶盖都不开，陆盐估计是想起这件事。
那个候他的确有自尊受挫，现在心境变，对于以前的糗事他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赫淮说，“们去一趟废工厂吧。”
陆盐挑眉，“去哪儿干什么？”
捷森特他们一走，那地方肯定被其他人瓜分，什么线索都不会有的。
“来这里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所以想去看看。”赫淮笑着看向陆盐，“其实你一开始就后悔把绑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