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门槛,苏扬让苏远和苏晋在前面带路,他自己则放慢了脚步,与林织郁并肩走在后面。
苏扬笑了笑,小声的问道:“瑜儿这些年,不在西岳?”
林织郁闻言微微一笑,道:“是啊,那时候我在街上走失后,就被人贩子卖到了东陵,所幸的是,我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底,被转卖到了一户无儿无女的富豪家里收养。只不过他们在数月前已经过世了。所以我才来到西岳,打算投奔一位远亲,只是不巧,那位远亲也已经去世了。”
苏扬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这些年来,来府上想要冒名顶替的人大有人在,只是大多都被母亲给当场拆穿了,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蒙混过关的。只不过,后来她们都主动承认了自己是假冒的,并且自行离开了靖国公府,妹妹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二哥手眼通天,能辩真伪,自然什么都逃不过二哥的法眼。”林织郁似笑非笑的说道。
苏扬像是没有听见林织郁话里的嘲讽一样,继续说:“虽然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被父亲母亲主动认可的,但我还是要劝妹妹多加小心,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自己离开靖国公府,但愿那时候,妹妹还能像现在一样的淡定。”
林织郁心中冷笑,她在一开始就向靖国公坦白的清清楚楚,而所有的一切,也早已都被靖国公全部打点好了,想要赶走她,没那么容易吧!
林织郁狡然一笑,道:“我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们的妹妹,自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只是我要提醒二哥一句,想要赶走我,应该先去和爹娘商量商量。”
苏扬看着满面微笑的林织郁,心头一惊,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与那些普通的闺阁女子十分不同,尤其是她看似温柔的笑容背后,像是吐着毒信儿的毒蛇,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猎物。
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一股凉气陡然升起,不由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此后的几天,苏扬果然没有食言,他今天捉些虫子蝎子放到林织郁的卧房,明天弄来几条毒蛇丢到林织郁的床上。后天又找人假扮死去的苏馨,大半夜的装鬼吓唬林织郁,最后竟然直接将林织郁带到山间野外,丢下人生地不熟的林织郁自己跑了。
这些招数虽然幼稚,也不够光明磊落,但是用在一般的闺阁女子身上,可能早就被吓跑了。
可林织郁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她若还像从前那样心性脆弱,只怕早已死了千回百回。
苏扬在她的屋子里放了无毒的虫子和拔了毒勾的蝎子,她便在苏扬院子的门上搁了一个马蜂窝,还在他卧房的每个角落里都放了无数条没有拔掉毒勾的蝎子。
苏扬在她的床上扔了几条拔掉毒牙的蛇,她便直接在对方的院子里,衣柜里,书房还有床上,放上数十条无毒却没有拔掉牙齿的蛇。
苏扬找人扮鬼吓她,她就更绝的在院子里弄了一排铁钉,等那女鬼晚上再来的时候,轻轻的拉动树上的绳子,那女鬼便惨叫着被李默儿打的现出了原形。最后,苏扬将她带到了荒郊野外,企图将她丢在那里,自己却回到了府中,和靖国公还有苏夫人说林织郁对他承认了她不是苏瑜,然后就自行离去了。
只是还没等苏扬将话编完,便看见林织郁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说她只是给苏夫人买个卷糕的功夫,转眼二哥就不见了,之后她就去了衙门,找人护送了她回来。一番话将苏扬驳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苏夫人听完了林织郁的话以后十分震怒,认定是苏扬没有照顾好林织郁,将她弄丢后害怕自己责怪,就编了这么个谎话来欺骗自己。于是就让苏扬当面向林织郁认错赔罪,并且罚他跪了三天的祠堂。
这天,林织郁来到了东苑的苏家祠堂,看着直挺挺的跪在祠堂中间的苏扬,淡淡的笑道:“二哥可还好么?”
苏扬此刻还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要如果刁难林织郁,一抬头却看到了林织郁站在自己身侧,正淡笑着看着他。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林织郁的所作所为,见招拆招。他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闺阁女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招数十分下作,为君子所不齿,也并非大丈夫所为。
但对付一个弱女子,除了用这些吓唬人的招数,还能用什么?总不能要他像上阵杀敌一样,与她打上一架,打赢了就同意她留下,打输了就让她自行离开吧!明显是不可行的。而且他的这些方法,对付之前的那两个女子,百试百灵,没有一个能熬过三天,就自己承认了一切,并离开了苏府。但怎么到了林织郁这里,就一点都行不通了呢?他的心里十分不解。
林织郁看见苏扬的表情非常古怪,也没有回答她问的话,却并不生气。她笑了笑,然后将自己背后的两块棉花垫子递给了苏扬,笑道:“二哥将这个垫上吧!会舒服很多。”
苏扬一怔,随即冷冷的道:“多谢妹妹的好意!二哥用不着。”
他故意将“好意”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像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怨气。“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若是真的如此好心,早就向母亲求情了,母亲那样疼爱她,怎么会不听她的,饶了自己。”
林织郁见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也不恼,她眯了眯眼睛,随即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一双如皎月般的明眸里突然射出了冷光,语气也十分冷硬:“二哥是不是怪妹妹没有为二哥向母亲求情?”
苏扬撇过头去,明显不想听林织郁说话。有她在苏家一天,往后苏家怕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他必须要赶走这个女人。
林织郁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扬,道:“二哥也不要怪我,做错了事就得为自己的过错负责,若是我将这些日子以来,二哥对我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爹娘,怕是如今二哥就不单单是跪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其实苏扬心里也想不明白,要是一般的女子,早就向爹娘告状去了,可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但没有告状,甚至一点也不怕他做的那些事,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倒是他自己,被她放在自己书房里的那些蛇咬了几口,虽然蛇是无毒的,但也害得他半个月都使不了剑。
他轻轻的转过了头,打量着眼前巧笑嫣然的林织郁,明明那么纤弱清纯的女子,怎么就有着那么一颗不亚于男儿的心胆呢!她来到苏府,又到底会有什么目的!
与此同时,林织郁也在打量着苏扬,这几天她从苏夫人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苏家的辉煌事迹。所谓将门无浪子,苏家一族一连出了两位靖国公,一位太傅,两位大将军,一名状元和两名榜眼,还有一名指挥参领。
往前的暂且不说,单是苏扬他们这一辈就已经十分出色,长子苏凡是圣上亲赐的从一品大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驻守在西岳边疆守护国土。三子苏远,是皇上殿前亲试的榜眼,才华横溢又武功高强,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才子。四子苏晋,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那也是掌管着两万禁卫军的指挥参领。
而眼前的这位苏家二少爷苏扬,更是一举夺得了武科第一名的状元郎,听母亲说,这四个人中,除了苏凡,最为稳重的就是苏扬。可看看对方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幼稚且下滥,和三岁的孩童有什么区别,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但是,虽然他一直暗地里刁难吓唬自己,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来,可见他千方百计的想要赶走自己,只是出于害怕自己会伤害到苏夫人,伤害到苏家的担心,其情可原。
林织郁看着神色复杂的苏扬,微微一笑,道:“二哥,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思的想要赶走我,无非是担心我和那些女子一样,贪图靖国公府的名望和地位,想要利用苏家的能力去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说,是想从苏家得到些好处,对不对?”
“可是二哥,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靖国公是个什么要的人?靖国公府又是什么地方?如果我真的是心怀叵测的人,父亲怎会认可我,任由我顺利无阻的进入靖国公府?二哥你再仔细想想,自从我进入靖国公府以来,你可曾发现我做过什么于母亲不利,于苏府不利的事情吗?”
林织郁略一停顿,她看见苏扬的面色渐渐缓和变暖,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便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妨告诉二哥,如果不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我往你书房丢的那些蛇,可就不是无毒的了。也不妨和二哥说实话,我来到靖国公府,确实是想得到一些助力,帮我做一件事。”
林织郁的表情变的十分严肃认真,如同发誓般道:“但是我可以向二哥保证,我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伤害或连累到靖国公府,和苏家的所有人,这一点二哥大可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