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雪看着被众人目光环绕的纪瑾瑜,不觉粉拳紧握,眸子里的嫉妒火焰直达眼底。
她骤然起身,端着酒杯向着坐在主座上的纪夫人道:“姨母今日寿诞,雪儿在这里祝姨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她唤了身边的丫头,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不消半刻,那侍女便在众宾安静的等待中捧了一座翠绿色的玉观音来。
看那玉观音座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呈湖水绿,似是用岫岩碧玉所造,铸功精美,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众宾的目光中都透露着惊艳之色。嘴里也连连称好。要知道,普通的金银财宝虽然易得,但像这等含有灵气的宝贝,可不光是花钱就随便能够买得到的,那得花费好一番功夫和时间才能寻的到。
特别是,在坐的所有人都是达官显贵,非富即贵,能得到他们的赞赏,可见这岫岩观音座的却非同寻常。
封雪将所有人眼中的赞慕收入眼底,得意的甜笑着道:“这是雪儿送与姨母的寿礼,希望姨母喜欢。”
纪夫人微微一笑,满脸慈祥,封夫人虽然已经年近知命,却因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小上十岁,她身着一件锦绣双云雁锦衣,妆容素淡,很符合她这个年纪,从始自终皆是满面和蔼,平易近人。
纪夫人温柔的看着封雪道:“雪儿有心了!”
封雪微微一笑道:“姨母客气了,雪儿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夫人看着乖巧的封雪,笑着道:“雪儿说这话可就见外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且说无妨!”
封雪在心底冷冷一笑,瞥了一眼正在喝茶的纪瑾瑜,面上却笑的十分乖巧娇俏:“听闻瑾瑜表姐琴技过人,今日即是姨母寿诞,不知雪儿可有这个福气,听表姐弹奏一曲!”
正在喝茶的纪瑾瑜闻言,心里突突的咯噔了一下,她淡淡的看了看封雪,见她面上笑的十分善良,好像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倾慕她的琴技。可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却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临州城内,谁不知道她幼年有疾,曾在山上静养过六七年,一直到十岁那年才下山回家。她的起点本来就比别人低了很大一截,况且她也不是天赋异禀的人,这几年虽然都在勤学苦练,但琴技过人一说,实在是无稽之谈。
而封雪的这个请求,无非就是想要坐实外人所说的“纪家六小姐空有美貌,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说法,好让她当众出丑。
纪瑾瑜眉头轻蹙,“在坐的所有宾客都是达官显贵,什么样的妙曲灵音没有听过,耳朵早已被渲染的十分刁钻。况且“琴棋书画”中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抚琴,可是眼前这番情景,如果她不弹,那就是当众驳了母亲和封雪的面子,会被人说成她高傲不孝。
但是如果她弹,以她这平淡的琴技,恐怕要为众宾耻笑,她倒是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并不仅仅代表她自己,她是纪家的嫡女,自然也代表了纪府……
要是平常的场合也就罢了,毕竟她是纪府的千金小姐,轻易不会抛头露面的当众抚琴,那样会压低了她的身份。
可偏偏是在母亲的寿宴上,纪瑾瑜冷冷一笑,看来这次她是非弹不可了。
在众位宾客一片期待的目光中,纪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纪瑾瑜,一时也不该如何是好。
纪夫人一向十分疼爱纪瑾瑜,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这一个闺女,可不是宝贝么!虽然并非自己亲生……但这么多年,她看着纪瑾瑜乖巧伶俐惹人爱,对自己也十分孝顺,如今又出落的越发可人,心里更是喜欢的紧。她是知道瑾瑜的琴技的,所以才会十分为难。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坐在纪夫人旁边的纪晟也看到了纪瑾瑜的神情似乎有些为难,便想着要为她开脱……
“挽烟,去房中取我的琴来。”就在所有人以为纪瑾瑜会借故推脱的时候,纪瑾瑜却突然出声吩咐道。
看来封雪是一定要看自己出丑了!她偏不要她如愿以偿。
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众人的目光此时全都钉在了纪瑾瑜身上,一副期待期许的样子。
美人抚琴,那必是一场如画美景,视听盛宴。
纪明小声的对着纪倾嘀咕道:“雪儿太咄咄逼人了!”
纪倾闻言微微一笑,端起琉璃酒杯轻饮了一口酒,眸色温柔似水的盯着纪瑾瑜。
不消半刻,初宜就带着那把“焦尾”回到了大厅之中。封雪看到那把琴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咬牙切齿,眼底窜出的火焰也更旺盛。
纪瑾瑜命人摆好了桌案,倾身而坐,一双玉手轻轻的抚上了那琴弦,指尖微动,轻盈的拨弹起来。
一瞬间,琴声倾泻而出,碧涧泠泠、枕流漱石,似有高山流水,恍若悬崖寒溜,跳珠瀑布,夺人心目。详玩曲意,真乃天地同流之妙。
纪瑾瑜神情贯注,心无旁骛,却又隐隐透露着些许慵懒随意。掩映生姿,柔情绰态,整个人像是渡了一层柔光,不动声色间便艳冠群芳。
佳人妙曲又伴着满庭幽香,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仙境,十分惬意陶醉。
一曲终了,众宾客都还是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人的眼中皆是惊叹和赞佩之色,口中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六小姐果然琴技过人,非同凡响。”
“是啊!六小姐果真才貌双全……”
纪瑾瑜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雕虫小技,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她早年在山上静养的时候,一位师父曾教过她这曲山间名调,她虽然记不起来是哪位师父教她,但章奏却一直烂熟于心,信手拈来。
这首曲子虽不似城中千金小姐们弹奏的咏雪花月那般别致动听,但也十分空灵清雅。对于从未听过的人来说,也是别有一番意味的。虽然不至于一曲惊人,但也绝对不会当众出丑。”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瑾瑜表妹弹的这首曲子,乃是山间名曲《流泉》吧?”
众宾闻声一怔,随即一齐朝着门口望去,只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门口,正缓步走来。
那男子面容坚毅,镶珠宝冠束发齐整,腰间别着一枚翡翠色的虎佩,手里正摇着一把水墨纸扇,面上带着儒雅澄明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