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和顾言能够成为竞争对手,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在某些方面,是一类人。
内心坚硬如铁,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渴求,极少有情感波动,或者说,情感在他们的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无论他们对于拯救这个世界,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渴望,他们都会全力的去拯救它。
此刻,就要面临着救世方案的第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你认为,全球政权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里德看向顾言。
在他们的面前,里德的人工智能小希正在监控着斯坦培克的一举一动。
看似离开,实际上,目光始终放在斯坦培克的身上。
顾言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想以过于悲观的心理来推断这个世界的糟糕程度,但是,从事实来看,情况不怎么客观......如今这个世界的掌权者,大多是没有后辈的。”
既然最高政权都在呼吁着人们停止生育。
那作为呼吁者,自然也要以身作则。
更何况,以这个世界的情况,生育后代,也只不过是让后代饱受折磨。
就像是斯坦培克的愧疚感一样。
“还真是够悲观的。”
里德似乎是打趣了一句,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打趣的神态。
很显然。
他与顾言的想法一致。
“没有后代,就没有拯救世界的私心,而只能够靠着他们对拯救世界的使命感与责任感,这两样,在这个世界,显得有些可笑了。”顾言看向了面前的监控界面,接着说道,“而现在,我们也不过是做一些尝试。”
即便是失败,失败之中也能够得到很多重要的信息。
里德不再说话。
他感觉自己和顾言之间似乎是有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不过,无论是作为搭档,还是作为竞争对手,这样的默契,他并不讨厌。
斯坦培克在里德和顾言离开了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仔细的看着平板上的内容。
这一份图纸,其实并没有超出这个世界太多。
所以,作为顶级专家的斯坦培克,并不难看懂。
但越是看下去,就越是惊叹。
其中的很多奇思妙想,看似只是巧合的设计,但是却完美的符合最佳的情况。
根本不像是一个没有实物的设计图纸,而像是一件已经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生产、实用,再不断的进行着各种微小的改良的成熟的图纸。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希,给了斯坦培克一个“答案”。
“我拥有极其强大的模拟演算功能。”小希那可爱的面庞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份图纸可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算以及改进,早已经完善到了一定的程度。”
“真是太厉害了。”
斯坦培克没有怀疑小希的话,因为这是唯一的解释。
他自然不可能想到,这一份图纸原本就是在其它的文明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和改进。
他只是惊叹于小希的厉害程度,并且对于人类未来,更有信心了。
不过,在惊叹之余,他也开始思索着怎么样去说服最高政权号召所有人投入到移民飞船的建设当中。
然后再看了几眼这个图纸。
有了决定。
“这样的图纸,虽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但是,到了现在,整个世界已经没有能够理解它的精英了。”斯坦培克拿起笔,开始在自己买来的那些白纸上,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绘画图纸。
甚至,喊来了他的女儿帮忙。
一连几天,他们都在忙碌这一件事情。
就连黛尔也不再去上课。
有些讽刺的是。
黛尔这样一位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好几天都不去上课,学校里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
不,他们就是不在乎。
这样的时代,学习成绩的好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们现在不需要科学家,甚至也不需要律师。老师,医生。
他们只需要农民和牧民,还有生产日用品的工人。
只有这些,才能够给这个大步走向灭绝的文明,带来一点作用。
这就是一个这样的世界。
不过现在,斯坦培克想要改变这一点。
他要开始心动了。
看着自己和女儿在这些天的成果,斯坦培克有些颤巍巍的拿出电话,然后拨打一个自己早已经铭刻在记忆之中的电话。
“喂?是谁?”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伍尔夫先生。”斯坦培克的声音有些激动,“是我,斯坦培克。”
“斯坦...培克?”电话那边的人回答的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思索,但是忽然间恍然大悟,声音中也带着些兴奋,“是斯坦培克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咳咳,抱歉,我的身体有些不太好。”
“我也是。”斯坦培克也有些感慨万千,“我们都老了。”
电话另一头的伍尔夫,并非是科研人员,但是,他却有着一个身份。
宇宙移民项目的总负责人。
当然,是曾经。
他是全球政权曾经派遣过来管理整个项目发展的负责人,曾经也同样雄心万志,想要完成这个拯救全人类的伟大项目。
但是,在那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这个投入巨大的项目,被一点点的荒废。
伍尔夫也被竞争对手挤兑走,失去了这个职位,回到了全球政权之中任职,再后面,斯坦培克主持的项目也被废弃掉,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曾经的顶头上司。
只是听说过,伍尔夫在全球政权之中的职位越来越高,最后更是以议员的身份退休。
这就是斯坦培克打电话过去的原因。
但是,伍尔夫却似乎是比他更加激动。
“没错,我们都老了,你还好吗?斯坦培克,我真是太高兴你能够打电话给我,你知道,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去认识的人了吗?我每日每夜,都在回顾着我这个失败的人生,你能够来见见我吗?就当见我最后一面,斯坦培克......”
这个曾经身居高位的老人,这个时候的声音却无比的脆弱,带着一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