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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靳掌门的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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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明珠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院长的伤……全好了?”

若不是修为恢复如初,怎么可能压制得住清心扣的雷霆符篆?

能将戴上的清心扣自行解开的人,宇文明珠一个也没有见过。

也没有听说过。

那么,眼前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实力!

谢清却摇了摇头。

“没有。这也不是我解开的。”

宇文明珠微一思忖,立刻恍然。

“是在那阵中……”

看着他发亮的目光,谢清突然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至少够聪明,省去了自己很多口舌。

尽管身体的恢复状况可喜,但也能感觉得到,真气在经脉运行中的时候,仍然有一种古怪的滞涩之感。

总好像练错了功法,再不然,就是练功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

谢清有时候会这么好笑地想。

也因了这种滞涩的感觉,他估计自己现在的修为,堪堪与寻常金丹修士比肩。

只不过斗战也不是全看境界和修为的。

而解开清心扣这样的禁制,需要的恰恰是修为。

若非在阵中受了陷仙剑一击,这禁制还真的要继续跟随谢清很长时间。

这些解释,看起来不必谢清自己说,对方就已猜测出了九成。

是个懂事的人——谢清对并无什么交往的宇文明珠这么评价道——只是和靳少兰他们那一群人一样,太过啰唣。

并不知道谢清给了自己这种考语的宇文明珠,思索着露出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谢师兄伤势好转,都是可喜可贺的事。”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师兄”,听得谢清禁不住眉梢一跳,然而宇文明珠却自顾说下去,“经过今日之事,我想洛书师姐会有所考量,谢师兄在此地也住不久了。”

谢清冷冷看了他一眼:“那是两回事。”

禁闭之事,是因为白筱筱的死,而今日之事,是救下了洛书,根本全不相干。

但谢清也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日同门对自己的不满,因为今天自己的出手,想必也消除了许多。

因为别人的不满而惩罚自己,又因别人的认可解除这种惩罚,谢清实在是对这种做法不能苟同。

只凭自己一念好恶,就去判断对错,尤其是判断他人的对错,这难道是正确的吗?

不过谢清也不大相信,那个腿都软得站不起来、还嘴硬着不要自己去扶的洛书,会这么快出尔反尔,把自己放出去。

既然如此,这个和所有人一样啰唣的孩子……

谢清像是不经意地瞥了曾城一眼,便又说了一遍:“让他跟你回去。”

“那个,谢院长,其实我……”

谢清眼风一扫,曾城立刻闭了嘴。

“你不怕我杀了你?”

看样子,曾城是想回答“不怕”的,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口。

那就是怕了。

谢清满意地将目光转向宇文明珠,等他的决定。

宇文明珠望了望大小两个人,便绽开一个笑容:“那我先带这孩子回去了。”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

出于意外,谢清的目光闪了闪,作出“请说”的表情。

“谢师兄杀的人,都是我想杀的人。”

“我只是手段不够,胆量也不够。我什么也比不上师兄。”

“我相信谢师兄。”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青城山变得十分平静。

这也许是因为,经历过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之后,人们便对寻常的事情不太在意了。

洛书院长还在休养之中,而且,并没有解除对谢清院长的禁闭。

大家猜测,这是为了等待靳掌门归来,再给谢清院长的事下一个定论。

靳少兰就是在这样的期待中回到山上的。

他一回来,就和顾松龄一起会同其他主事的院长,到洛书所在的圆明宫会议。

据知晓内情的人透露,素来风趣淡定的掌门,罕见地发了脾气。

然后他就召集了青城派所有人,从院长、教授到刚刚入门的弟子,只要人在山上,便要到圆明宫外集合。

“我去请谢师兄过来。”看出掌门脸色不善的宇文明珠道。

谁知靳少兰立刻拦住了他。

“不,不必,”靳少兰的神情仿佛有点犹豫,但马上恢复了正常,“一会儿,我亲自去接谢师兄。”

果然,这是要当众为谢清正名了。

宇文明珠点点头,站到他身后去。

圆明宫的院子中站满了人,一时之间,竟有了当日立派庆典时的感觉。

面对着众多教授和弟子们的靳少兰,也和那日一样,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笑容。

“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各位都辛苦了。”他说。

“我知道,之前发生了不少事,大家也处理得很好,我原本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但是,外门弟子白筱筱不幸丧生的事,我必须要旧话重提!”

“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人的疏忽,才酿成了如此的悲剧!”

“我们的山门值守、弟子的管教、乃至于各位教授对自己的约束,都已经松散了太久了。”

“请大家回想一下,当时哪怕有一个人更加警惕、更加细心一点,便能当场揪出那条蛇妖残魂!”

“只是区区的蛇妖残魂,就害得一名年轻弟子失去生命,一位院长背上残杀弟子的恶名!”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错——但唯独不是谢清院长的错!他在此事的处置上没有任何失当,也不该为此背负一点责任!”

原本在掌门越来越严厉的训斥中鸦雀无声的人群中,突然“轰”的爆发出一阵感叹。

很多人都已猜到,靳掌门回来之后,便会撤消对谢清的处罚,但没人想到会是以这么直接的方式,和这么激烈的言辞。

掌门对于谢院长的维护,竟到了这种程度!

靳少兰等待了片刻,当院子中恢复了安静的时候,便继续道:“洛书院长之前的处治,除去谢院长之外的部分,都是很恰当的。两位林院长、和两位教授虽然有错,但并非有意为之,甚至连怠职都算不上。”

“这是因为我们青城山上的纪律,松散已久,大家都已习惯了。”

“倘若抓住这一件事,就严惩什么人,都是不公平的。”

“因为这件事错误的源头,在于我——青城掌门!”

“除了几位年长的院长,大家都是魔教之乱以后才进入青城派的。但经过一次立派庆典,想必大家都已清楚,那一次魔教之乱,带给本门何等沉重的打击。”

“经历了四百余年,我们才经营到如今的规模,青城山重新现出了生机。因此我、还有几位院长,都很珍视现在的一切,不忍心用过度严格的门规去约束大家,令年轻的弟子们战战兢兢,寸步不敢行。”

“但现在看起来,是我的失误,我太放任大家了,以至于你们都失去了警惕之心,失去了对危险的畏惧!”

“倘若现在,魔教卷土重来,我敢断言,青城山必将在我们手中覆灭!”

不知为何,院落之上的晴空万里,突然层层布满了乌云。虽在仲夏时节,呼啸的冷风竟吹得人心底发寒。

站在圆明宫高高的台基上的靳少兰一抬头,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到厚重的云层间,有一道充满冷冽之意的青光。

靳少兰轻轻招手,那青光迅疾地飞下来,停在他身旁的半空中。

是一把剑。

一把只消看一眼,便会让人通身寒冷的剑。

所有熟知靳少兰的院长都认得,这是掌门的青萍剑。但在场更多的人,则是第一次得见。

“青城派自立派以来,虽有门规数十条,但从无伤害身体的刑罚。”

靳少兰淡淡开口的时候,仿佛连言语都染上了青萍剑的寒意。

“对修道之人而言,凡俗世间的笞杖之刑全然无用,但若动用了法术、法器,伤及经脉修元,却又断了大好升仙之路。左右都不是善策,不如不用。”

“但今日之事,罪责在我,要警醒的却是在场的所有人,是以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也给你们长个记性!”

话音未落,靳少兰伸手虚抓,跟着在空中猛然一挥。青萍剑便急冲而起,青光划过半个圈子,剑锋霹雳般一闪,竟将他的左臂齐肩斩落!

众人再次发出“轰”的一声,却饱含了惊讶、担心与害怕。许多年纪小的外门弟子,甚至当场就哭出声来。

“掌门!”

“师兄!”

站在靳少兰身后的几位院长急急冲了上去,最先扶住他的,却是一直不曾完全恢复的洛书。

鲜血登时染透了青袍,洛书知道这些只是小节,目光盯住地上的那条手臂,眉头紧蹙。

“无妨的,你不用担心。”靳少兰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随即招手收回青萍剑,看着眼前众人。“今日之事,以此为戒。”

“是!”

仍未从震惊中脱离出来的一众门人,应声还算响亮齐整,只是人人面带惊惧。待顾松龄问清靳少兰再无吩咐,发话让众人散去的时候,十个人中有八九个脚步虚浮,连御剑驾云都忘了。

顾松龄转回身来,看着神色间竟有些轻松的靳少兰,叹了一口气。

“师兄……有必要做到如此吗?”

靳少兰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我们宠出来的,一时叫他们改,哪里改得了!”说着,他突然笑出声来,“你们怎么也吓成这样?这手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那也……”

顾松龄刚开口,又被他打断了。

“好了,就这么办了,你们可别给我泄了底!这段日子,我还要这般模样在山上多转转,让他们都记得牢靠些。”

顾松龄只得又叹了口气。

靳少兰则笑吟吟地拍了拍洛书的手:“你还未复原,回去休养。我跟小顾去接谢师兄。”

几个人听他的吩咐,各自散去。顾松龄刚要跟上他的脚步,一瞥之间,只见那条被斩断的手臂还静静躺在地上。

“师兄,这个……”

靳少兰一回头便笑了。

“先天杀戮之气,这可是大好材料,不能浪费!叫金光把它拿走,给我炼把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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