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烟雨抬起脚步轻移莲步,缓缓走回竹屋,令狐天得到示意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那个白衣女子似乎也有些兴趣,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进竹舍,令狐天发现便宜师傅沐烟雨正负手凝神望着墙上一副字,那是一个繁体字,剑。
本来是剑字,应该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或者铁画银钩,笔走龙蛇,即使不如此也该如美女簪花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吧?
但令狐天却感觉这副字有些朴实无华,实在算不上顶好的字,却不知沐烟雨为什么一直盯着。
两侧墙上还有一幅画,画得是只茶杯,里面装着半杯琥珀色的茶汁,画技算不上好,比之吴风,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旁边用毛笔题了几行小字,茶中自有人生,先是苦涩,但总会有甘甜,喝不出茶味,是境界不到。
令狐天苦笑不已,那副字正是他让人挂上去的,在他的想法里,有些人喜欢谈人生,摆大道理,不如先一步,所以才会有这幅字。
到时候若是有客人怪他茶不好,那自然是他境界不够,喝不出的茶的味道。想必也没有人会承认自己境界不够的,当然茶也就是好茶了。
沐烟雨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道:“你看这幅剑字如何?”
“很好!还朴归真!”令狐天信口胡诌道,心中嘀咕道,字或许是好字,但让我来评价岂不是对牛弹琴?
沐烟雨竟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正是得益于你的启发,这幅字中有我新悟出的一式剑法,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令狐天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真想跳起来大叫,千万别,你还是手把手教我吧,但又开不了口。
沐烟雨缓缓转过身子,寻了个竹凳举止优雅地坐下,然后用那烟水般的眸子盯着令狐天含笑道:“你或许不以为然,但我想说的是,你此时看不出,是你的境界不够!”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光亮,缓缓说道,“先秦时期有一名剑法大家,也是通过书法悟出惊世剑法,曾携妻子刺秦,三千铁甲竟不能挡!当是剑中之神矣!”
令狐天觉得隐隐有些熟悉,不由有些期待地望着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姐问道:“后来呢?”
白衣女子握紧剑鞘冷冷地道:“后来他死了!”
令狐天闻言一滞,不再言语。
沐烟雨看见令狐天郁闷的表情,掩嘴一笑,然后细心解释道:“非是他剑法不强,当一个人所处高度不同,他的思想境界就会不同,责任也会不同,剑客无名最后虽死于万箭之下,但也是死得其所,无愧于心。”
令狐天有些明白沐烟雨的意思,动了动嘴,实在很想说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高大,现在自己都还不能养活,怎么会有心思心怀天下。
沐烟雨果然说到他身上来了:“剑竹和我说起过,你那县衙的神异,当然是不信的。但我和韵竹一路所见称得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当有太平盛世气象!”
令狐天很想说你一个混江湖的,管他什么天下大事,不过看这便宜师傅一本正经的模样,并不像很虚伪的人,这话太伤人,只好打住。
转而开口问道:“师傅,徒儿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沐烟雨用白嫩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副你很上道地说道:“虽处江湖之远,但未必不能心怀天下,如今适逢多事之秋,你又身居要职当尽绵薄之力!”
令狐天连忙装作一副受教的模样:“师傅教训的是,徒儿正在为本县的繁荣和昌盛而不懈努力!”
心中却在拼命猜测,这烟雨楼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教徒弟,莫非有一统江湖,千秋万载的野望?
沐烟雨却不知道令狐天心中的想法,轻柔地问道:“你可知如今形式?”
令狐天实在不想在师傅面前丢脸,但奈何住在偏远的狼孟县,手下又没有情报组织,哪里有喝茶论英雄的资格,只好光棍地摇头。
沐烟雨又赞赏地道:“这点很好,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令狐天扫了一眼静静立在一旁的韵竹师姐,不由想到她刚才那一剑,心中十分神往,总觉得这美女师傅和自己说的十分遥远,但也只能仔细听着。
总不能对着沐烟雨坦白说,我的志向就是做官,做大官,忧国忧民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吧?
沐烟雨两根手指拈起茶碗浅浅喝了一口“既然身在江湖,那我们就先说说江湖,根据天机阁十年前的排名,五庄六堡七派八帮。”
既然师傅做好了说书的准备,令狐天也乐得听些自己不知道的秘闻,说不定那日就能用上。
“神秘莫测天机阁,曾经还排了一斋二宫三阁四殿,但这些神秘势力已经有几百载没有在江湖显迹。谁晓得是什么情况,为人所熟知的反而只有白云山庄,隐龙山庄,唐门,慕容世家四大世家,还有七派八帮。”
令狐天忽然觉得小看江湖势力了,就像慕容世家竟然有着联通天下的钱庄,唐门还能仿造贩卖朝廷禁止的诛神弩,以及白云山庄的交游广阔,隐龙山庄的神秘……
沐烟雨说了会儿江湖势力,又转到朝廷兵力:“如今大晋兵力三分,一为驻守蒙特帝国边境的秦连山的镇远军,一为负责督建皇陵的漠河军,三才是杭州刺史上官云督修运河的杭州军。”
“虽然这上官云手上的兵马并不多,但却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明白是为什么吗?”
令狐天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猜测道:“莫非上官云有叛乱的倾向?”
沐烟雨笑着摇摇头:“用不着叛乱,当今陛下已经垂垂老矣,皇后早夭,太子地位不稳,秦王势大,何愁没有天下大乱的时候?”
“这关我什么事?好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吧?”
“自然关你的事,江南是动乱的根源,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你会有什么下场?”
沐烟雨妖媚的笑着,真的不像为人师者。
令狐天忽然发现,先前的想法貌似有些可笑,总是觉得你们争你们的,我只管我升官发财。但是由于系统的存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成为风口浪尖的人物。
“你可记得刚才找你的九指邪丐?”
令狐天点点头。
沐烟雨又道:“他可是丐帮的关键人物,虽然最近疯疯癫癫的,可保不准不会有人拿他作文章。”
“丐帮很厉害?”
“我跟你说过天下的几大武林门派,里面没有丐帮,但那是太平盛世的时候,丐帮的确是最弱小也是最强大的帮派!”
见令狐天不解,沐烟雨笑道:“丐帮虽然是天下一家,但各有各的分舵,地域性很强,由于弟子所处地位的局限性,即使是同为丐帮的杭州分舵到河南都有可能引发争端。”
“那又有何惧?”令狐天眉头一挑,既有为小说中的丐帮,堂堂天下第一帮如此不堪感到震惊,又觉得确实翻不起太大的浪。
沐烟雨似有所料地道:“但是如果有个动乱的引子就不好说了,那次改朝换代没有丐帮的影子?天下丐帮弟子有多少,何止百万?聚集起来可谓是钢铁洪流!”
令狐天终于想到了这件事的可怕性,面色难看地问道:“有人要煽动丐帮?”
沐烟雨轻轻念道:“三月二十,同州赈灾粮款被劫,二十二,秦州,……,河州短短几日内,十余个州府赈灾款陆续遭劫。这可是今年的几个重旱区,要是得不到朝廷的救济,该有多杀农民会变为乞丐,流民,又有多少人会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