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检不敢作主,拿着水火棍望着黄东。
“谢族长有事,不妨直说。”黄东看完谢德文表演完毕,嘴角勾勒戏谑一笑。
谢德文尴尬一笑,脸色差点变成猪肝色。
不过他现在求人,只得硬着头皮对着黄东拱手一礼:
“黄亭长,老夫愿意收贺氏为义女。”谢德文脸色极为郑重,“她出嫁,老夫用一百亩良田为嫁妆。”
黄东未置可否,惊堂木一拍,沉声问道:“谢贺氏,谢族长的话,汝有意见不?”
谢德文说完此话之后,心里也有些不安。
毕竟这次谢德书做得太过,也不知谢贺氏原谅不。
谢贺氏听到此话,身子忍不住颤抖。
不论她如何身子完璧,但是还有一个无法逃避的身份,谢家庄的儿息妇。
但是如果谢德文这个族长收他义女,身份可以发生了翻来覆去的变化。
她如果出嫁,不是以谢家庄儿息妇出嫁,而是以谢家庄的小娘子出嫁。
如此不但风风光光,而且让她本人及未来婆家也有了脸面。
更何况,有了这一百亩良田,她已经不小的地主了。
加上田亮送给她的豪宅,可以说已经奠定难以动摇的地位。
以前她考虑要看未来婆婆脸色行事,而以后婆婆还要考虑她的感受。
她现在有了田亮义妹及谢家庄族长义女的身份,那个不是出嫁,而是下嫁。
可以说,她是农家女来到谢家庄,又是以富家女出现,相当于在谢家庄渡了一层闪闪发光金粉。
对于她与张和德家人而言,不但赢得了面子,更有里子。
“禀告官爷,奴家听从官爷安排。”谢贺氏万福一礼,低眉顺眼回答。
听到这里,谢德文松了口气。
不过他只是说服了谢贺氏,还有张望。
要知道,张望对他赔罪极为冷淡。
说服他谢贺氏,他大打感情牌。
他对着张和德拱手一礼,脸上堆满笑容:“亲家。”
听到此话,张和德不禁看了看张望与谢贺氏一眼。
无论他承认与否,他与谢德文都是姻亲关系。
不同的是,以前他无论如何没有料到自己与谢德文有任何关系。
谢德文不但这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庄的族长,还是九品散官,地位远远在张家庄族长之上。
“不敢,亲家。”他脸上浮起淡淡笑容,也是拱手一礼。
听到对方也称他亲家,谢德文松了口气,只要你承认这一点就可以了。
他脸上又是一脸笑容,又是拱手一礼:“亲家,族弟过去得罪之处,老夫在此道谦。”
“亲家,好说好说。”张和德一边拱手一礼,淡淡回答。
要说一点介意没有是不可能,不过看在亲家的份上,脸上也是没有多少热情的笑容。
看到张和德的表现,谢德文知道对方心里还有一丝介意。
他脸上又是堆满笑容:“亲家,为了表示老夫的诚意,老夫给了一份薄礼,请亲家过目。”
说完,他从衣袖拿出一份礼单,恭恭敬敬递给张和德。看到礼单,他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好家伙,果然是大手笔。
上面有丝绢十匹,醉春风茶叶十斤斤,仙皂二十块,琼浆液十斤,价值差不多百贯铜钱以上。
“亲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赔礼就不必了吧。”冷静过来的张和德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把礼单退了回来。
谢德文脸上一沉,随后郑重说道:“送出礼物,岂能收回。”
“伯父,族长如此诚心,那就收下吧。”黄东嘴角勾勒一抹微笑,沉声说道。
听到此话,张和德只好收回。
看到张和德收下,谢德文松了口气。
他不经意看了躺在地面的谢德书一眼,随后对着黄东一礼:“亭长,舍弟的事情如何处置?”
“张望,谢贺氏,对于谢保长,尔等还有什么想法?”黄东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问道。
张望与谢贺氏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两人纷纷拱手一礼(万福一礼):“奴家(学生)请官爷作主。”
“谢德书,既然苦主同意和解,那汝杀人未遂之罪可以免除。”黄东目光在几人扫视而过,最后拍了拍惊堂木,沉声说道。
谢德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均露出欣喜神色。
谢德文脸上浮起轻松笑容,对着黄东拱手一礼:“黄亭长,舍弟的枷锁可以取下了吗?”
“杀人之罪可免,”黄东又拍了拍惊堂木,“隐瞒一千五百黑户,尔等可知罪?”
谢德文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
“谢族长,外面这几百黑户难道从天而降,难道成都谷没有人?”黄东嘴角勾勒戏谑一笑,手里惊堂木一拍。
谢德文还没有发话,谢德书不干了,直接拿出张家庄,想躲过处罚:“亭长,张家庄也有黑户,张家庄怎么没有事情呢?”
“本亭如何办事,用不着尔等操心。”黄东又是拍了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成都谷一千五百黑户是怎么回事?”
谢德书脸上顿时出现尴尬之色,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谢德文。
他原来以为官府不会追究了,没有料到现在到了官府,竟然两个罪名要一起承担。
早知道是这位,他就不下令对张望谢贺氏浸猪笼了。
可是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销售。
现在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族兄身上他,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谢德文心里叹了口气,原来以为这是大宋潜规则,他可以蒙混过关。
现在黄东当面提出,已经摆在台面,显然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原本黑户本是大宋潜规则,黄东有点儿想吃刺猬,但是无从下手。
但是谢德文在死人潭对张望两人浸猪笼,正好给了他最好的借口。
这个本来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不,是一石三鸟之计,甚至一石四鸟。
不但拯救张望与谢贺氏,还可以把谢家庄两个主要人物正副族长拉下水。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勒一抹微笑,对着巡检说道:“加水。”
一个站在他背后的巡检,马上从仙炉上面取下茶壶,给他添加开水。
滋溜一声,黄东揭开茶杯,美滋滋地品茶起来。
他现在掌握了主动权,心里极为舒畅。
他虽然舒畅,但是谢德书及谢德文两人顿时出现一身冷汗,甚至背后已经打湿。
看到谢德书求救的目光,谢德文心里左右为难。
如果不向官府坦露土地人口,谢德书必须要受重罪惩处。
如果要向官府坦露土地人口,那么谢家庄几百年努力就会付之一旦。
“亭长,此事重大,老夫还需要召开宗族大会。”谢德文拱手一礼,用尽量平静语气说道。
黄东嘴角勾勒戏谑一笑,点点头:“可。”
反正现在有了谢德书这个人质在手,他倒也不怕谢德文倒出什么花招。
“老夫告辞。”谢德文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
他一甩长袖,铁青着脸从公堂出去。
他脸色极为难看,自己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但没有把族弟捞出,反而把整个谢家庄陷入进去。
谢家庄的议事堂钟声又敲响,所有耆老必须参会。
谢德文虽然脸色阴沉仿佛能够滴水,但是来到议事堂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作为一个族长,他必须要把握好自己的怀疑,才能树立自己的威信。
谢德文坐在议事堂上首,可惜他右边空荡荡了。
这个位置原来是谢德书的位置,但是他现在还在官府的大牢里面。
谢德文觉得今天实在丢人,但是不敢有一丝隐瞒,全部情况作了通报。
谢德春狠狠地把茶杯摔在案几上面,茶杯咣啷一声倒在案几上面。
滚烫的茶水顿时倒下的茶杯流出,顺着案几流到他的脚下还不觉得。
他指着官府方向,恶狠狠地说道:“谢家庄还从来没有如此受气,族长赔罪认义女给嫁妆,已经给足了官府面子,但是官府竟然得寸进尺。不给,不给,坚决不给。”
“就是,黑户不是只有谢家庄才有,天下乌鸦一般黑,凭借什么要求谢家庄交出黑户清单?”谢德秋砰地一声从座位站了起来。
他动作极快,大腿带动案几。
案几又带动茶杯,茶杯摇晃几下,茶水也从茶杯流出到地面石板。
谢德夏气势汹汹地吼道:“官府如此做派,难道想让谢家庄倒下不成?”
“对,官府不给谢家庄活路,谢家庄如何生存下去?”谢德仁拍了拍案几,茶杯跳了起来,茶杯同样倒下,茶水同样流出。
谢德义干脆一脚把案几踢开,案几与茶杯倒在中间的波斯地毯上面。
他双手㕚腰,嘴里口水四溅:“官府不对,让谢家庄人一起去,找官府一个说法。”
“族长,协河亭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整个大宋,不如找潼南府路的族人,让他出面。”谢德信则想找在转运使当判官的族人谢德忠。
谢德智考虑更远:“族长,吾等不如向天下士人发出邀请,共同声讨协河亭。”
谢家庄的耆老顿时不干了,纷纷提出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