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在赵平身上,显然是看赵平如何回答。
压力山大呀,在座文人饱读四书五经的,朱文炳甚至可以是基本上大儒级别。
赵平对着两人一礼,然后恭恭敬敬回答:
“以汝之道,生吾之道;以吾之道,生汝之道;道道互生,道道互成;道道相融,见证大道。”
朱文炳与余玠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说道:“回答有理。可作何解?”
这个常人确实是难以理解,必须要通俗解释一下。
赵平思考一下,当即回答:“道,理也,万物之本也。”
“老子,孔子之师也。然老子乃是道家,孔子乃是儒家。”
“老子授孔子,乃是以吾之道,授汝之道。”
“文王拘羑里,得《易经》,孔子思而注《周易》。这是以汝之道,生吾之道。”
“故曰,以汝之道,生吾之道,在于传承;以吾之道,生汝之道,在于创新。”
“道道互生,道道互成,乃是各种道互相促进;道道相融,见证大道。乃是各种道互相融合,变成大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卦。何以皆为偶而非奇也?乃是平衡之道也。”
“何谓中庸,不偏不倚也。何谓不偏不倚也?乃是平衡之道也。”
“道家之道,以静制动;儒家之道,以动制动。”
“道家虽然万变,却不离平衡之核心。儒家中庸应万变,其概要也是平衡之要点。”
“道家之道,以平衡观天下,看阴阳,测风水,算人生。”
“儒家之道,以平衡制天下,先谋已继度人后经天下,因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治国之道,文经武纬。一味武力,势必内乱,前唐前秦,不可不戒;一味文力,难抵外侮,南唐亡国,可为前鉴。”
“何谓乐曲,有高必有低,有抑扬必有顿挫。这是高与低的平衡也。否则,则是杂音,非乐曲也!”
“何谓书法,有左必有右,有前必有后,有上必有下,取平衡之道也。否则不谓书法,失平衡之道,而谓之涂涂鸦也。”
“有山无水,久必荒漠;有水无山,久必洪涝。有山有水,山水平衡,人之乐也。”
“树有青叶,覆盖四周;草有绿苗,分成两边。树草平衡,茁壮生长。”
“人有双手,禽有两脚,兽有四肢,鸟有双翼。生有平衡,方能存活。”
“月阴日阳,人分男女,禽兽公母,世界万物,各有平衡。”
“何谓心平气和?内平外衡。如失平衡,轻者怒气伤肝,重者气急攻心。冷暖失衡,伤风感冒,疾病遂生。久坐伤椎,久动伤肢;动静结合,平衡有道。”
“何谓大道,平衡之道也。悟平衡之道,得之大道也。”
“故曰,平衡之道,乃是大道,万物之道。”
天啊,赵平不但把道家与儒家的经义与核心说得清清楚楚,而且总结出两者之间最关键部分都是一样,“平衡”。
但是赵平依然没有停止下来,而是继续延伸,延伸到乐曲与书法、治国、人生、养生、治病、万物等。
而且概括得出,“万物之道,在于平衡。”
余玠与
朱文炳、秦玉龙、阳武等人开始若有所思,后来恍然大悟,最后脸上不知不觉骇然。
翠竹看到他在这些高官面前侃侃而谈,所说之话闻所未闻,还总结出万物之道,由浅入深,不由得一脸痴迷,眼里全部都是小星星。
赵平口水说干,想喝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喝干了。
翠竹依然在沉醉在赵平的平衡之道,并且不知不觉陷入沉思,完全忘记给赵平加开水。
赵平咳咳一声,却只看见翠竹眼睛时而闪亮看着自己,时而陷入她自己的沉思之中,把她自己的职责抛弃了。
一个俏丽的丫环立即上前给赵平茶杯加水,还用她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抚摸了赵平一下。
赵平突然受到袭击,不由得打量这个俏丽的丫环一眼。
丫环尖叫声音之中,手中的茶壶突然掉在地上。
“砰砰”一声,开水溅出,还好只是溅到地面,没有打湿赵平与翠竹。
丫环立即道谦,她顾不得自己的裙摆已经被打湿,不停给赵平擦拭长衫。
翠竹终于清醒过来,恨恨地瞪了那个丫环一眼,从地面捡起茶壶。
翠竹把茶壶拿得紧紧的,坚决不给那个丫环机会。
赵平看见她裙摆已经被开水打湿,担心她被烫着,拿出一个陶瓷瓶子。
他对丫环说道:“这是正红花油,既可以治跌打损伤,也可以治疗烫伤。”
丫环伸手准备来接,却被翠竹一把抢过瓶子,给了丫环,说道:“拿好,小心别掉了。”
翠竹的话既有告诫,也有敲打意思,还有讥讽的味道。
丫环眼睛一红,嘴巴一扁,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边抹泪一边跑了出去。
阳武目怔口呆看着这一切,打量着秦玉龙,露出微微一笑。
秦玉龙望着已经出去的跑了出去的丫环的背影,不禁苦笑。
有了丫环加水弄巧成拙这个情节,众人从赵平的演讲的沉醉之中慢慢回到现实。
但是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子突然从公房外面进来。
他向赵平拱手一礼,问道:“朝请郎,如此而言,诗词也是平衡之道?”
他本来在外面做事,一直忙碌着,听着赵平说道天花乱坠,不知不觉进来。
他一边听,一边相,赵平说到乐曲,他突然联想到诗词,见到赵平说完,不知不觉冲口而出。
突然他打量四周一眼,这里全部都是大人物,而他却是一个小人物,脸色通红。
他连忙向余玠及朱文炳等个个行礼,然后说道:“下官胡言,下官胡言,还望各位官人谅解。”
说完,他就倒退出去。
此人一定是一个愣头青,看来刚刚进入官场不久,未经通报就进来。
还好,他最后知道自己犯错,急忙道谦退出。
朱文炳打量他一眼,缓缓说道:“此人是谁?”
秦玉龙急忙上前对着朱文炳一礼,说道:“此人乃是推官靳波。刚刚从京城到来不久,下官管理无方,还望抚监多多训诫。”
推官乃是八品,乃是做具体实事的,还没有资格进来。
如果知府是书记,通判是市长,那么推官就相当于局长,最多就是一个副市长的角色。
朱文炳
打量他两眼,沉声问道:“诗词如何也是平衡之道?”
靳波只好上前两步,略一沉思,对着朱文炳恭恭敬敬一礼,然后回答:
“诗词要传唱,必须要和乐。此其一。诗要有格律,填词要词牌,有平必有仄,乃是平衡之道也。此其二。”
靳波回答之后,上前对着赵平一礼,问道:“朝请郎,下官说的可否?”
他本身虽然是八品,却是实职,赵平虽然是七品,却是散官,原本可以不必客气。
但是他现在恭恭敬敬询问赵平,赵平年纪虽小,却已经隐隐有一代宗师底蕴,他不得不尊敬他。
更重要的是,赵平是间接在指导他,相当于他的半个老师,让他悟道。
如果没有在座如此多人,他恨不得上前拜赵平为师。
赵平不但诗词赋经义样样精通,制器美食畅销天下,带兵更是以少胜多生擒胡人大帅。
能够拜在如此绝世之天才的门下,乃是他毕生之荣幸也。
赵平点点头,同时还礼说道:“可。”
朱文炳情不自禁脸上露出微笑,以欣赏的目光打量赵平,然后抚须对着余玠点头说道:“如此天纵其才,乃是大宋之荣幸也。下官认为,可也。”
然后又以欣赏的目光打量靳波一眼,脸上收起微笑,淡淡说道:“此子也不错,有悟性。”
靳波不禁大喜,没有料到他莽莽撞撞进来,竟然得到监抚大人的赏识,这已经足够影响他人生。
让他激动不已的是,抚监不但没有责怪他,而且还当众表扬了他。
当然,他心里非常感激赵平,赵平不但间接指点他,而且还肯定他悟性。
有了赵平的肯定,朱文炳也顺水下船,有了台阶可下。
其实靳波进来也不完全是莽莽撞撞,他的父亲与秦玉龙是好友,即使冲动进来,批评是免不了的,但是是子侄关系,绝对不会给他穿小鞋。
更何况,他有了赵平的指点与肯定,虽然有了风险,但是收获与付出而言是微不足道的。
此次冒险太值得了,有了大人物的首肯,说不定今后人生也会改变。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一丝丝不经意介入,往往人生轨迹就在这里转弯,命运也随之而变化。
当然,这是在有足够影响你命运的大人物的前提之下。
靳波是幸运的,他幸运碰到赵平在隔壁房间演讲,还得到赵平对他悟性的肯定,从而才有了监抚的认可。
靳波心满意足给各位长官行礼,然后到隔壁房间做事去了。
果然,他回到原来的房间,其它推官纷纷上前对他祝贺。
本来他是新人,而且还年轻,没有人正眼看他一眼。
这些推官不但年齿比他大得多,而且资格比他老得多,以后晋升一般都是在他前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抓住这个稍纵其逝机会,弯道超车,把这些老资格远远抛在后面。
余玠淡淡打量靳波出去,他对靳波关注不大,他的焦点是赵平。
余玠一边抚须,一边问道:“平儿此词豪情万丈,得到各位承认,经义也得到监抚的肯定,当有类省试类元能力。”
众人纷纷上前祝贺,赵平莫名其妙,不知众人为何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