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扬手指到的到底是哪呢?
天之南——琼州府。
这处地方乃是大奉朝南端广东省府的最南之地,当下隶属于羊城府的管辖,四面临海,陆路不及,物资极其匮乏。
就当下的琼州府来说,可谓是三无之地,即:无翰墨人才,无经济商贸,更无朝廷的特殊扶持。除了渔业略微兴盛之外,其他全都是一无是处。
齐誉蹙着眉,问道:“不知陛下让臣去琼州,担任何职?”
皇帝正色道:“琼州目前正缺少一个力缆狂澜的知府,朕欲请爱卿赴任之。”
知府?
齐誉听后心里一喜一诧。
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坐上一方首牧了,要知道,这可是手里握有实权的地方大官。
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皇上口中的力揽狂澜又是什么意思?莫非,琼州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
果然!
皇帝接下来的一席话,就说明了情况。
他言道:“据八百里加急来报,琼州之地发生了地龙翻身。在这场大地震过后,有七十二座村庄和千顷田野颓然陷落,山化海、人为鱼,伤者十之八九,小溪般的东寨河变成了一片汪洋……”
居然是琼州大地震!!
这是一个让人耳熟能详的历史大事件,没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也有发生!
齐誉掩着心里的波澜,也不插言,继续垂耳恭听。
“在这次地震中,琼州知府不幸罹难殉职,朕深感痛心。”忽而,皇帝脸色一正,又肃然说道:“更令朕没有想到的是,在此国难之际,琼州五指山的土司那宴居然串通感恩、昌化等黎民诸部,一同反叛了!”
地震再加上土著叛乱,这形势确实危急。
也难怪皇上如此焦虑。
齐誉想了想,分析道:“若不是琼州知府意外骤亡,以至于失去了官府原有的震慑力,这些土司们绝不敢趁机作乱,他们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爱卿说的没错!当下,朕急需一个可以力揽狂澜的能人,即刻前往琼州去主持大局,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当然,朕还会让户部调拨钱粮,竭力赈灾!”皇帝字字铿锵道。
呃……
这可是脏活累活,出力还不讨好,最好能换个地方。
于是,齐誉先是摇头,然后又谦恭说道:“陛下啊,微臣只是行太仆寺的一介小官,真不具备这种扭转乾坤之能,感觉……实在无法胜任,还望陛下另择良才。”而后,他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说道:“微臣乃是文官,适合在安定和富庶的地方执政,也只有在那种环境下,才能发挥出臣的文治能力,比如,江南诸地就挺适合的。”
这并不是刻意地挑肥拣瘦,而是为官的常识。
按照娘子的话来说,有白面馍馍吃,谁会去啃冷
窝头呢?
所以,自己的未来,还是要尽力去争取的。
皇帝见他推诿,便猜出了其中用意,故而换上了一种激励的口吻,说道:“齐爱卿不必自谦,你能在巨野泽内智杀川王妃,能在感恩居里火焚燕王釜,这种胆识,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到的。卿虽是一介文官,但骨子里却有着武将般的气度。琼州之重任,非卿莫属,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我真有那么好吗?
陛下是不是对自己产生了误解?
齐誉很想再推,但看到皇帝脸上的决然之色后,又把嘴边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皇帝幽幽一叹,道:“若琼州百姓百姓得不到妥善安置,朕之罪也!”
齐誉闻此言,犹如是醍醐灌顶,感觉茅塞顿开。
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以民为贵的仕途价值观,这也是他的政治抱负之一。
抛开君臣大义不说,现在是百姓需要你,又岂可虚与伪蛇,一再推诿呢?
这活,接了!
齐誉脸色一正,肃然说道:“微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死而后已。”
“好!”皇帝很高兴,“爱卿重大义,识大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齐誉接过话茬,不假思索,趁机再表忠心:“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以卓越的政绩向陛下交出自己的答卷。”
才刚说完,齐誉就感觉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虽然母牛不在,但吹得有确实点过了。
这么说吧。
就当下的吏考而言,官员的政绩主要分为三大块,分别是,文教、税收、治安。
如下一一分析:
琼州之地蛮夷混居,民风彪悍,民智勉强算得上是初开,像这种地方,文教政绩就别妄想了。
其次,那里的农桑落后,百姓多以赶海为生,税收方面也不用再寄予厚望了。
至于治安嘛,咳咳,那里现在都已经出现暴乱了,还有什么好治安可言?
这么一算的话,自己的吏考岂不是要得零蛋分?
唯一的出路就是要靠自己去发展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又道远。
皇帝自然不知他的所想,只顾对着地图上的各地指指点点,从人文、地理等不同角度对琼州之地作出了阐述。
这些,全都是厂卫传回来的消息,件件弥足珍贵。
齐誉更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一一记在了心里。
以后的琼州,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不多做些了解,怎么可以呢?
末了,皇帝又特别提醒了一句:“你去到琼州之后,放心大胆地去干,不要顾忌太多,不会有人明着给你使绊的。”见他仍是一脸茫然,皇帝便明着点道:“朕已委任陆博轩为新任的广东巡抚,此人和你算是故交,若遇到难处,
他会帮你站台说话的。”
陆大人去了南粤?
这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有他罩着,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皇上既然明着说了,想必已在暗里做出了安排。
对于陆博轩为何平调南下,皇帝并没有细说,所以,齐誉也不得而知。
“齐爱卿,你奉命于危难之间,朕赐你便宜行事的权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起内乱,否则,朕无法全心全力去对抗北方二强!”
“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安抚好琼州的百姓。”
“好!对了,你还有什么难处吗?若有的话,不妨说出来。”
齐誉听后脑筋急转,把眼前的所有困难都滤了个遍,最后,他舍小取大说道:“微臣只有一个请求!”
“讲!”皇帝点头道。
“臣肯定请陛下,长期放开琼州之地的海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市舶司去关闭海关。”齐誉站起身来,极其严肃地相求道。
皇帝非常诧异,他不求钱粮,反求一策,实在令人费解。
且,海禁之策至今尚无定论,利弊也一时难以判定,自己又怎好一言允之呢?
见皇帝迟疑,齐誉只得表态道:“若开放海禁出现大弊,臣甘愿革职查办以谢己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满足了齐誉的请求。
唉,就权当是对他护驾有功的回报吧!
由此,大奉王朝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开放之地产生了。
齐誉大喜,千恩万谢,那样子,比领了赏银还要兴奋。
待诸事议定后,皇帝突然问道:“对了,卿对赵明玉上奏出使域外,大量采买胡马的事怎么看?”
齐誉端正了颜色,郑重道:“回陛下,战马乃是我大奉的国之重器,岂能不重视呢?赵大人他以事实为依据,以当下的国情为出发点,理论和实践俱在,陛下应予之支持。臣以为,朝廷不仅要重视马种,还要改革现下的养马制度。”
皇帝点点头:“嗯,继续说!”
“养马的重任不应该由百姓承担,这样的弊政非常不利于骑兵的建设。这些,赵大人所著的《马论》中都有阐述,陛下若有暇,不妨一观。”
“他那本书朕看过了,确有见地。”
“陛下明鉴,只有把养马权重新收至朝廷的手里,才能从根本上改良战马的体质。”顿了顿,齐誉又道:“饲养战马和修建马场确实是需要不少银子,但是,这若和下西洋的费用相比……”
说到这里,齐誉突然停而不语,看起了皇帝的脸色来。
是呀,你是想要面子呢?还是想要实际上的实惠?
皇帝呵呵一笑,他既不点头同意,也不明言否决,只是应了句:“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