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上的对弈,也存在着阴沟里翻船一说。
但是,翻船不代表就会被淹死。
就拿曹操来说吧,虽然他在赤壁之战中被周瑜按在地上摩擦,但是,人家曹阿瞒知错能改,最终有惊无险地全身而退。
这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并不是,而是在面对逆境时,一个人的随机应变能力。
显然,李宏裕不具备曹操那种超强的军事素养,他不仅没能做到得当的应变,就连最基本的统御能力都没能发挥出来。
在高丽的围歼之下,大奉的军队逐渐开始溃不成军。
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到处都是哀鸿遍野。而所谓的威武之师、道德之师,在眼前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随着战事的愈演愈烈,形势开始失控。
王之藩才刚刚突围成功,大奉的军队就出现了严重哗变,无论小皇帝如何将旨,混乱依旧不能平息。
皆乱糟糟。
这时,李宏裕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统御能力已经丧失殆尽了。
什么九五之尊,现在和不爱搭理的路人甲完全没有区别。
无奈下,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麾下将士弃械投降,却没有任何能力作出阻拦。
最后时,他手下只剩下了两千来个略有气节的忠义之士。
这点人马,还不够给高丽军塞牙缝的。
啊……
这该怎么办呀?
情急之下,毫无主见的天子只得向手下们投去求助的目光。
于此节,王之藩建议道:可寻一块险要之地临时固守,等待得信后的戚家军救援。
而三德子则认为:当下大势已去,不如投降以保全己身。
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最终,李宏裕采纳了三公公的建议,在一处名唤土水堡的小地方下令军队放下武器,并席地而坐,等待着高丽军的纳降。
至此,皇帝高调的御驾亲征便划下了落幕的句点。
任谁都没有想到,大奉朝的征高丽竟然会以全军覆没、天子被俘作为收场。这让吃瓜群众们全都大跌了眼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宏裕想要相仿其父展示武功,却没想到竟是灰出于黑却弱于黑。
他不仅没能做到震慑天下、名垂青史,反而变成了史之罕见的负面典故。
由于皇帝被俘,前来救援的戚景也就失去了主动性可言。为避免激怒高丽王,他也只得偃旗息鼓、悻悻作罢。
至于远水灭不了近火的齐大郎,就更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很快,这则消息就传回了大奉朝的朝堂之上。
上下皆震惊!
天子被俘,这是国无明日的征兆啊!
怎么办?
虽然,所有的大臣都是心急如焚,但是,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表态说话的。
这其中,也包括了殷俊在内。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这事没办法开口。
就这样,在僵持了一个时辰的鸦雀无声之后,这场朝议就讪讪地宣告结束了。
殷俊怀着非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里,抬眼却见,少有往来的周春生竟然前来拜谒了。
碍于齐誉的面子,也只得将他让进客厅里奉茶招待。
周春生见殷俊的兴致有些消沉,忙很识趣地长话短说道:“此来不为别事,只因机缘巧合下偶得了一些羚羊角。据太医们说,此物对于婴儿的发热具有相当奇效。现今,想特赠给殷大人您,以为可能的礼仪之需。”
礼仪之需?
噢……我明白了!
他这是在暗示说,自己对外甥齐玉迟、外甥女齐玉环的相赠礼品不够丰硕,只打了一个干巴巴的空白欠条。凭心而论,此举确实有损亲舅的面子。
如果,能将这样稀罕物赠送给妹妹,不就化解了尴尬了吗?
殷俊也没推脱,欣然接过,并连忙地拱手作谢。
经这么一柔和,气氛上霎然融洽了许多,再没有之前时的那种冰冷感了。
心情略好的殷大人,说话上也开始多了起来。
还没等对方主动开问,他就扯起了话题,“周大人可知,我大奉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政坛危机?”
周春生忙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官又岂能没有耳闻?”一叹之后,他又道:“如今的首要,一定是计划着如何去营救圣天子……”
“不!你却是说错了!”殷俊断然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难道……朝廷不打算去搭救陛下?”
“嗯……我这么说吧。对于高丽而言,天子就是他们手里的一道护身符,只要他人被拘在那儿,我华夏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此肤浅的道理,高丽王又岂能不懂?以此为鉴,搭救天子难如登天,即使你花钱拿物去赎,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嗯,很有道理。
就拿宋时的靖康二帝来说吧,他们自打落入到敌人之手后,就完全失去了脱身之机。
即使有,也是等到他们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被当作废弃物给丢掉了。
赎,也不太可能了。
因为这事,根本就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即使你倾尽所有,也不可能真正搞定。
综合来看,想救天子非常地难,难到仅限于是理论层面。
哦不,应该说是痴人说梦。
见周春生若有所悟,殷俊这才继续说道:“古人云,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咱们堂堂大奉朝,怎么可以一直处在暗无天日之中呢?”
说到这儿,他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再往下续说。
因为再往下讲,有些话就不宜吐口了。
众所周知,太上皇共育有三子,其中的两子,都因为立储风波而不幸‘夭折’。也正是因为此,资质最差的李宏裕才登上大宝之位。
他乃唯一选项,确实是没得挑呀。
然而到了现在,却连这唯一选项都落入到了敌人手中,似乎……也只能寻求‘次级备胎’了。
意识到什么的周春生猛然一惊,颤声文道:“殷大人,您的意思是……废掉今上,然后另立新君?”
“你……怎么能说出口来呢?”殷俊瞪了他一眼,感觉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