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希希被什么声音吵醒,周围有些昏暗,头顶是雪白的墙面。
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自己正在离海最近的一家酒店里。
在大海上漂泊的那两天真的难熬,尤其是第二天海上风雨大作,波涛汹涌,无情地欺弄着那一只小小的木筏。
那个时候,不得不感叹人在大自然面前力量太渺小了,那种迷茫无助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好在风雨过后不久,他们就被一艘过往的商船搭救。
至于上厕所这个问题,萧希希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尴尬。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坐成一堆,换谁都难为情,而唯一“敢作敢为”的喻建也被责令不许。
不过由于他们带的淡水十分有限,并没有太多的水分排出,大家都是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谁也看不见谁的情况下才悄悄贡献给大海。
“嘟嘟。”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闪亮,是电量充满的提示音,刚刚她就是被这声音叫醒的。
萧希希拔下手机,顺便偏了偏头,目光通过床头柜上的台灯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放整齐。
她嗖的一下跳起来,无名呢?!
绕着他的床找了一圈,他的手提包也不见了!
她的心一沉到底,一屁股坐到床上,就这样让他跑了……亏她还特意要的双人间,想着日夜监守。
昨晚无名洗过澡后并没有换睡袍,而是继续穿着自己的风衣。他在床上仰卧,手臂交叉垫在头下,良久也没有动静。
萧希希开着电视,打算等他睡着了她再睡,可后来也许是太累了,握着遥控器就睡着了。
她想到这儿,马上看向电视机——黑屏的。他还关了电视?!
无名从她手里拿走遥控器,关了电视又送回来?而她却毫无所知?
萧希希走到电视机旁看看,发现自己想的复杂了,他直接按了插排上的电源按钮,简单干脆。
她按亮手中的手机,10:41。
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不久前?也许能追上?她这么一想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穿着一身雪白的浴袍便冲出了门。
服务台的电脑前,萧希希和一名年轻的服务员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记录。
“大概在什么时间?”女服务员问。
萧希希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她整整睡了时针的一圈多,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服务员不停地调动进度条,监控中,萧希希的房间所在走廊上经常有房客来来去去。
“这个人是黑衣服?是他吗?”
萧希希看了一眼那个黑色夹克,秃顶走路外八字的家伙,果断的摇着头。
“除了黑衣服,还有什么显著的特点?”
“还有……”萧希希快速转动大脑,他身材匀称,个子较高,但都不算显眼的特点,最后脱口而出:“就是帅!”
服务员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他们找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有发现无名的身影。
“昨晚11点。”
沉冽的嗓音就在萧希希身后响起,她身体一僵。
服务员以为是她的同伴给出的提醒,头都没抬,直接点动鼠标……
“找到了,就是他吧,看背影的确……挺帅。”服务员最后一句是自言自语的。
萧希希缓缓转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黑色的衣领,雪白的T恤露出边缘。
再向上看是一张熟悉又动人心魄的面容,清晰而淡漠的眉眼,以及那自带的冷肃气质,室温仿佛都骤降几度。
“我就是……随便找找。”她窘窘地移开了目光,见他手里拎着旅行包,忽又抬起,“对了,你去哪儿了?”
服务员这时闻声看过来。
“出去办件事。”
回来了就好,她心里松了口气,不禁眉开眼笑起来:“我们先回去吧。”
萧希希拉着他的衣袖走向电梯,还不忘回头像服务员道了句谢。
服务员眼神怔怔的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原来“帅”真的可以成为一项显著的特点。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萧希希自然地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屏幕里装着小小的她和他,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沉湛如冰。
萧希希从他肩头移开,笑容渐渐消失,眼底的光泽也变得黯淡。刚刚一瞬间,隐约闻道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从上到下偷偷打量他一番,并没发现有伤。“你出去办什么事了?”
他昨晚11点出去,也就是在她入睡后不久,这么长的时间他去了哪里?
他眼神微怔,却不回答。
萧希希刚想追问,这时电梯门开了,一批人挤进来,空气瞬间变得浑浊,她没有再说话。
回房间后,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边。
窗帘还没有拉起,橘黄色的灯照得满室温馨,也格外的安静,只听见墙上的欧式时钟滴答作响。
昨天晚上,萧希希还觉得与他共处一室,即使他什么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感觉很美好,而现在却是隐隐的不安。
“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明天。”她说完就开始后悔,自己就这样被打发了吗?于是立刻问:“你要去哪?”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最后说道:“送你。”
她稍稍安心,又问:“然后呢?”
“……”
萧希希暗自叹了口气,一问到关键地方他就闭口不言了。不过,她决定死缠烂打,将来的他会非常后悔今天没走。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情绪,“我们去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随便。”
酒店靠海,大部分菜都和海鲜有关,萧希希衡量着钱包,点了四样菜。
无名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拿着筷子特别好看。萧希希边吃边留意他,他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看不出偏爱什么口味。
萧希希的胃刚有了点感觉,他已经放下了筷子,难怪他说随便,吃的真少。
她又吃了一会儿居然也饱了,在岛上呆的胃口小了很多,但看着桌上的菜实在不忍心浪费。
于是拿出手机打给喻建。响了好久那边才接,声音迷迷懵懵的:“喂——”
“贱人,是我。你还在睡啊,菜都做好了。”
“啊?你们都在啊?”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吃力,像在伸懒腰。
“没有。我太饿了先吃了哈,你快点下来吧。”
“就你自己啊,行啊丫头,大爷没白疼你。”
“我要是吃好了你还没下来,我就先让服务员不要收,11号桌,记住。”
挂掉电话,萧希希得意的笑,交代好服务员后,和无名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开始各奔东西了,在岛上一直朝夕相处,现在突然分开,心里难免酸楚。
萧希希、无名和喻建去往辽宁,由于身上带着家伙不能坐飞机,一路坎坎坷坷,下午才到。
到了沈阳,就剩下萧希希和无名了。他们从汽车站出来,顺着步行街信步走着。
现在是十月,葬魂岛没有任何变化,但在沈阳这样的北方城市,已经有了明显的秋意,风迎面吹来透着凉爽,偶尔有几片银杏树叶飘落。
奇怪,今天怎么一个熟人也没碰见,萧希希失落地望向四周,她恨不得有人把她和无名放到央视新闻上去。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身后几声清脆的快门声。
紧接着一个花痴的声音传来,“哎沃,你快看那男的……”
“你能不能低调点,人家女朋友还在边上。”另一个女声说道。
“不可能是,看着就不像。”
萧希希一脸黑线,真想把那妞抓过来问问,怎么不像了,哪里不像了?她虽然没有冉苒出众,可在人群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啦?!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种独特的报复方式——很酷很拽地跨上了无名的手臂。
可以明显感觉到无名身体一定,但立刻被她拉着继续走起来。
她故作淡定地看着路边各式各样的商店,能感觉到无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此刻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可以听到后面那两个姐妹嘁嘁喳喳的声音,但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
尽管如此,萧希希心里已经很爽了。
转过一条街,无名突然停住了脚步:“你该回家了。”
她一怔:“那你呢?”
“我有事。”他看向她的脸,幽沉的眼神定格了几秒,道:“如果我回不来,你也别再上岛了。”
她突然感到很害怕,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量,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你去哪,我要跟你去。”
他嘴唇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似乎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手伸进风衣兜里,夹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一张卡。
萧希希前后翻看,比一般的银行卡要厚一点,正面的右下角有个奇怪的金色标识,背面有磁条,其余地方都是黑色。
他叮嘱说:“只有在地下钱庄才能用,密码是,你的生日。”
萧希希立即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他以沉默作答,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萧希希锁着他手臂,被动的走着:“无名,你到底是谁,你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你告诉好不好,我愿意帮你……”
无名丝毫不为所动,只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暮色将近,天空昏黄。他侧头说道:“回家吧。”
“我不,”萧希希有些急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跟定你了!”
萧希希话音刚落,两面的光控路灯“刷”的一下全部亮起,她反倒吓得一哆嗦,要不要这么配合。
他们此时正在公交站点附近,一辆大巴缓缓停下,乘客上上下下。
无名突然拉着她走过去,跟在人群后面,看样子要上车。
莫非,他被她感动,同意带着她了?!
“无名,我们要去哪?”她有点高兴。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暖色路灯反射的原因,眼神竟与平时很不相同,有些……柔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们终于挤上了车,无名随着人流涌向后面,萧希希手忙脚乱摸出两枚硬币投了进去,也向后面挤去。
车上人太多无处下脚,萧希希挤着挤着竟然悬空了,空气浑浊让人作呕,汗味,油味,狐臭味……
萧希希几乎是一路踩着别人的脚,拼了命才挤到后面,可她始终没找到无名。
“无名,无名……”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之中。
公交缓缓启动,萧希希恍惚间看到窗外一袭伫立的黑色,傲挺如乔木。
她挤到后车门,透过玻璃,无名正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清冷幽邃。随着车子的开动,他离她越来越远……
“开门,我要下车,开门!!!”萧希希狠狠地砸着车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