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萧希希讶异地看着他。
“为一个人。”无名淡淡地说道。
萧希希霍然感到莫名的失落,在他心里到底有人比她重要,可反过来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他们之间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吗?
“是谁啊?”她左右望望,装作心不在焉,可耳朵几乎是竖起来的,多希望听到一个没有威胁的人物。
“我保护你,就是他交给我的使命。”
使命?……
萧希希怔住了,而大脑却在紧锣密鼓的重整信息,很快她就反应出一个人,“老头?!他是你老板吗?”
朝阳升了起来,透过雾气反射出炫目的光彩。
无名沉静地望着天边,面色被霞色晕染得柔和了许多,却不再说话。
萧希希知道自己又问到一个没有结果的问题,她没有再揪着不放,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他说的一个词语身上——使命。
这该从何说起啊?她不是国宝,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异的特质。要说与众不同,也只剩找到时空城这一点诡异的功能。
可是时空城究竟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值得动用无名这样的专人保镖?
萧希希的思绪乱飞,从对无名的猜测到回想起他救她的那些个瞬间,想着想着竟生出一股灭不了的伤感,感觉像丢了什么似的。
“你做这些,只是因为任务?”她看向他的脸。
他侧脸线条俊朗非凡,直挺的鼻子带有一丝冷酷味道,即使在彤红的霞光里,也无法掩盖周身散发着冷肃气质。
他轻微摇了摇下头。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一对清亮的眸子发出光芒,“那是什么?”
“我也在寻找一个地方。”
她错愕,“地方?!……什么地方?”
“我记不清了,只知道,那里很黑,很疼……”
有一刹那,萧希希真的怀疑这是在梦里,她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他不是痛感失灵嘛,不管伤成什么样从没见过他皱过眉,想象不出要怎样才能让他用“疼”来形容。
她被震撼到了,半天没有说话。
晨雾渐渐淡去,山林绿得清新,淡泊又宁静。
而萧希希只木然地看着一切,过了很久,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出想要的结果,她组织下语言:“有个问题想问你……比如说我死了,你会,为我感到心痛吗?”
她心里莫名感到一丝疲惫,因此宁可直白到家,也不想再拐弯抹角。
他转头看她一眼,目光清淡,又面无表情转过去,“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死。”
她心头一颤,这听起来很像情话更像誓言。
“我是说假如,万一呢?”她追问。
他直视着灿烂的初日,微微眯着眼睛,蓝灰色冰眸盛着火红的朝阳,有些离奇之美。
缄默良久,最终平淡地说道:“我根本不会心痛。”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那种平静淡然最伤人。
萧希希深深吸了口气,却不想这空气如此冰冷,竟一路凉到心窝。她扯出一个颤抖的笑容,“那最好,我可不想有心理负担……”
她本来还想多说些,好掩饰住情绪的波动,可鼻子酸的声音已经变了,只好在完全失控前离开。
天空湛蓝无云,一行大雁悠然经过上空,毫无预兆的一声枪响,其中一只簌簌落了下来,其余的意识到危险,赶忙扑扇翅膀加速飞走。
萧希希半走半跑,脚步匆乱得有些颠簸,不时地抬起衣袖擦脸。
无名望着她跑开的背影,眼底更加幽沉。他不但不会心痛甚至不能理解心痛,一颗心好端端在胸膛内怎么会有痛感,那是一种他不具备的能力。
萧希希泪眼朦胧地直奔一棵粗壮的大树,她缩在后面,无名和他们两个方向都看不到她。
她现在哭得乱七八糟,暂时不想回到他们那边,更不知道他们问起来该怎么说。
地上的露水没有干,透过她的裤子传来寒意。凉风阵阵地吹着发丝,隐约感到一点凄凉。
她在想,是不是她太贪心了,“使命”总比“利用”好多了,他那时带着枪伤走得那么决绝,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能再见到他就满足了,怎么现在又……
喻建已经给大雁褪了毛,正打算放到火上去烤。余光内却出现一个暗黑挺拔的身影。
无名径直朝他们走过来,面无表情又隐隐蒙着一层灰暗,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却分明存在一种震慑感,随之而来的阴冷的气息,让人心头凛然。
“哎。”喻建手肘碰了下孟觉勉提醒他,顺势往他身后藏了藏,直觉告诉他无名是冲着他来的。
孟觉勉看了看无名,便开始环顾四周寻找萧希希,竟没找到。
无名走近,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温度。
他们也戒备地看着他,谁都没说话,气氛紧绷的几乎凝结。
“她哭了。”无名的嗓音有些低沉。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没想过他会说话,他们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那双危险的手上。
“她哭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他们这次听清了却惊呆了,那个冷血牛叉的男人此时竟像个拆了玩具而无法复原的的孩子,只能不知所措的向家长求助:它坏了。
冉苒终于开了口:“她人呢?”她也没有找到。
无名向着萧希希藏身的大树轻微瞥了下头。
“我去看看她。”冉苒说着快步走过去。
听见地上枯草树枝发出窸窣脆响,萧希希探头去看,冉苒已经来到她面前。
“大雁快烤熟了,我来叫你。”冉苒一眼就看出她双眼泛红,却知趣地避而不谈。
萧希希摇了摇头。
“是无名叫我来的。”冉苒大概猜得出病根在哪。
萧希希惊愕地看着她,“是他?”
她探头去看,无名仍旧与他们俩隔着一定距离,靠着树坐着,一腿曲着一腿伸直,头微微仰着似在看天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冉苒,你懂的多,你说一个人可能没有感情吗?”
她记得无名说过,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当时她吃了一惊但更多是认为那是他“比喻加夸张”的说法,很快就忘在了脑后。现在她不禁想,他刚才是不是在说他没有那种感受呢?
“一般来说不会,但是他……”冉苒朝无名的方向看去,但是他不能以常人标准衡量,她想了想继续道:“只能看他经历过什么。”
萧希希默然,一个决定在心底悄然产生,“冉苒,无名要下岛了……我想和他一起。”
她很坚定可对冉苒说出来却十分犹豫,因为她知道冉苒对时空城的执着,已经走到这儿了,让她放弃是多么残忍。
“为什么啊?”冉苒问得很轻。
“我想知道……”她抱着膝盖晃来晃去,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知道的事情太多,无名是谁,老头是谁,他们为什么要保护她?她和时空城到底有什么联系?……
“好,下岛吧。”冉苒轻轻地说道。
冉苒如此通情达理,反倒让萧希希愣了一下,她能感受到冉苒情绪的低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嗯”了半天,只说:“对不起啊……”。
“其实,即使你不想回,无名也不会把你留在岛上,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冉苒向她伸出一只手,“我们回去吧。”
萧希希走到无名面前,他抬眼看她,蓝灰色眸子蕴藏着冰冷的光泽。
“我们留下继续往前走。”萧希希本想说出自己的决定,可话到嘴边时却又想试探试探他。
“不行。”他声音沉冽,说的简单干脆、没有余地。
“那我不听你的,你能怎么样?”萧希希得意抱着双臂,挑衅地看着他。
“点你的穴,背出去。”
萧希希表情一僵,冉苒说的果然不错,结果真是没差。
她正想说出真实的打算,这时旁边听明白了话题的喻建已经火了,“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月亮地里照影子——太把自己看大了’,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只管她。”无名话音未落,已经站了起来。
“我跟你走!”萧希希边后躲边作投降状,死死盯着他的手,生怕他说做就做,被点穴的滋味她可不想尝第二回了。“从现在开始,你去哪我去哪!”
“呵呵!”喻建鄙视得眼睛瞪成了一大一小,她这叛变得也太快了吧。
萧希希神神秘秘地把喻建拉到一边:“要是他不在,我们能活几天啊。那几个黑人身手都不错吧,可最后一个没剩……”
“你就跟我说这个啊。”喻建捏着她的下巴,“我能不知道嘛,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个装~逼样,好像谁都是他孙子似的。”
萧希希打走他的手,“我看啊,你是看不惯人家长得比你好看。”
“谁和他比,我只和人类比。就我这张脸,‘师字去了头——帅’,谁能挑出毛病?”
太阳渐渐升上了头顶,树林已经遮挡不住,照在人身上暖的发热。
黑人的背包里还有不少干粮,大家每人分了一份,萧希希总有种杀人越货的感觉,但想到那帮黑人不知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就自然心安理得多了。
树林北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敲打竹干听声音就能分辨出里面有没有水分,他们砍了几棵灌满了水壶,便准备上路了。
“跟我来。”无名说完并没有往下岛方向走去,而是朝着竹林深处。
他们转头看向萧希希,萧希希却也是茫然地摇头。
他们完全进入了竹林中,满眼翠绿让人心旷神怡,竹叶飒飒作响格外动听。
“无名,我们这是要去哪?”萧希希追着他问道。
“找出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除竹子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块莹白的大石头,一米宽一人高,底部没在土里,又好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整个石面相当光滑,上面有一条曲折又连贯的红色凹痕,一直通到地里,或许是某种古老的标识,没人认得。
无名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萧希希摸着石面,洁白如玉,冰凉透骨。
“放生石。”
喻建又看了看周围,说:“这就是你说的出路?我们骑石头回去啊?”
无名不作理会,拿出乌金匕首在手心割了一道口子,从凹槽的最上端流入,血液顺着槽道缓缓流下去,毫无阻碍。
乍看之下,就像苍茫的雪原上,流淌着一条鲜红的血河,妖异而美丽。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想象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