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呢？”萧希希问。她嫌手上的点滴碍事，几下扯了下去，喻建想阻止已经晚了。
他起身撑起她的后背，把枕头垫在后面，让她更舒服一。
萧希希在等待他的回答，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
喻建明知躲不过去，只好答道：“冉苒出去买吃的了。”
她继续看着他，又问：“别人呢？”
喻建这时掏出了手机，说：“我给冉苒打个电话，告诉她你醒了，让她给你带回点好消化的。”
说完，他拿着手机走向窗户。
几秒后，楼道里响起了手机铃声。那铃声不断靠近，最后走近了病房。
在萧希希看到冉苒的那一刻整颗心就一沉，她的眼睛红肿的像个核桃，整个人无精打采甚至失魂落魄，整整瘦了一圈。
萧希希回忆起晕倒前的那些片段，光想着就莫名心凉，当时事态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
冉苒看着萧希希，有些发怔，目光又缓缓移开，看了喻建一眼。
冉苒把吃的放到了桌子上，对她说：“你得吃点清淡的，我在出去看看。”
“冉苒！”萧希希叫道。
冉苒脚步一停，却没有立刻转回身体，她似乎预感到萧希希有很多问题要问，而这些问题她都不想作答。
“他们俩呢？”萧希希问道。
冉苒的身体仿佛被定住，好一会都一动不动。
萧希希又看向喻建，他依旧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医院里不让抽烟，他手中拿着的烟盒反复摆弄着。
“说话啊，你们！”她不禁大叫。
冉苒还是没有动。
喻建忽地转过了身来，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说：“告诉她吧，瞒也瞒不住。”
冉苒缓缓地转了下身体，却没打算说话，她只是走到椅子上无力地坐下来，头深深地抵着，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
喻建靠着窗台，看着萧希希说道：“小孟，没出来。”
萧希希一下子想起最后听见孟觉勉的那句话：“我拖着他，你们先走……”她感到心里堵得慌，堵得发疼。
“闷骚哥……”喻建说到一半停顿了，他重重地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顾不得什么医院规定，他点了一支烟。
他憋足了一口烟，一下子吐了出来，整张脸都淹没在烟雾中，他的声音异常低哑：“他，有点惨……那链子断了没多久，他身上就变得通红，像煮熟了一样，估计是血变热了，最后把肉和骨头都烫化了……从始至终他也没吭一声，就是两眼一直看着你……”
萧希希眼前忽地黑了一阵，接着渐渐恢复，很快又天昏地暗。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仿佛达到了生命与死亡的临界点。
直到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感袭来，才让她有了一些真实感，此时这种撕心裂肺的痛真的无法言喻，她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心跳都因剧痛而停止。
他生于时空，自然会随着时空的断裂而消亡，可是，他当时的样子，他的笑，让她觉得他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却依然做了。
还有，他说了什么？
在她晕过去的前一秒，分明看清他的嘴唇动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萧希希抓着头发拼命地回忆。猛然间，她感觉心口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锤，那种崩溃无法形容，她记起来了。
“这次，不是使命……”
只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使命——
“啊——”萧希希嚎哭，声嘶力竭，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她哭得天昏地暗，几次晕厥过去。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真的不知道。第一次有这种失去一个人，她就活不成了的感觉……
一周以后，他们离开了医院，冉苒先回天津了，她说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她很想回去看看牢里的父亲。
而喻建和萧希希在北京找了家宾馆住下来，他们不知道该不该把孟觉勉的事告诉他家里，没人能说清善意的谎言究竟是对还是错。
宾馆附近是一座公园，喻建一直想把萧希希拉出来散散心，可这几天里她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连话都不说。
直到今天，她才硬被他拉动来到公园里。
北京的冬天很冷，喻建特意给她买了帽子围脖，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的身体看起来仍然很单薄，叫他忍不住心疼。
树木灰秃秃的，此时快到元旦，枝桠上都缠着彩灯。湖里白茫茫的，结着厚厚的冰，游客也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守着健身器材臃肿地动着。
喻建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萧瑟，还不如不来。他转头看向萧希希，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走着，小脸冻着发白。
“冷不冷，回去？”他问。
她摇了摇头。她现在喜欢被冻着，身体上知觉越强烈她心里的疼才能轻一些。
又沉默地走了一段，喻建目光定在长椅上，说道：“走，那边坐一会吧。”
他们走到长椅边上，他掸去上面的雪，两个人坐下。
喻建掏出烟，点上一支，他微微眯着眼，吐出一个烟圈，很想开导她，却清楚不会有用。
他安静地吸了会烟，又注意到不远处的小超市，店内似乎还有人。他站起来，把烟蒂丢进手边的垃圾桶，说：“在这等会我。”
说完，朝着小超市紧步赶过去。
萧希希缓缓抬起头，冬日的天空浅蓝又泛着一点灰，就像……她心口狠狠一抽。
就像他的眼睛，那样沉湛幽邃……
这些天，她感觉自己活得像鬼一样，精神有些恍惚，满脑子除了他还是他，而且时时刻刻伴随着那锥心刺骨的心痛。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爱一个人，爱的孤独，爱的憔悴，爱的撕心裂肺……
她在想，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回到过去……
她嘴角突然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她一定会选择第一眼就爱上他，那样就可以早点对他好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一路凉到心窝。
喻建的烟和打火机落在长椅上，她呆呆地看了几秒，伸手过去。
听说香烟可以止疼。她抽出一支烟，含在唇间，学着喻建平时的样子点燃。
她只吸了一口，就呛得一阵剧咳，眼泪立刻流了出来。而此时，好像心里真的没那么疼了，看来这东西确实有效。
她抬手还想继续吸，余光却看到一个身影。
转头看去，喻建手里端着一杯奶茶站在不远处，正阴沉着脸瞪着她，眼神冷到冰点，好似一个严厉而骄傲的父亲看着自己孩子放纵堕落。
他一惯嬉笑怒骂，可生起气来样子真恐怖，她一时间无所适从，愣着不动任指间的香烟安静地燃烧着。
他终于走了过来，板着脸站在她面前，命令道：“扔了。”
看他无比严肃她不敢违抗，立刻把半支烟丢在地上踩灭。
他捡起长椅上剩余大半包烟转身就地丢进了垃圾桶，她一惊，想制止却为时已晚。
“你干嘛？”她质问。
他没抬头，把热腾腾地奶茶放到她手心，语气却冷冷的，说道：“戒了。”
“你什么时候戒的？”她知道他在赌气。
“……就刚才。”
萧希希无话可说，看着他，心里不禁感动。
……
从出院后的一周里，他们一直住在宾馆，谁都没提离开北京，似乎心里还抱有幻想——孟觉勉还会回来。
萧希希的精神状态很难用好或者坏形容，能自己照顾自己，话却变得很少。
这天晚上，她在卫生间里洗澡。关了花洒开始打沐浴露，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电视声。
是喻建在看，这些天他们一直是住的双人间，似乎这样心里就没那么孤独了。
她刚想冲去泡沫，恍惚听见电视中传出一段话让她心头一震……
“喻先生与萧女士……希望你们看到本节目后，尽快与屏幕下方的电话取得联系……”
萧希希激动地不行，顾不上满身的泡沫，抓了把浴巾把身上一缠就冲了出去。
只见喻建正贴在电视机前，说明她没有听错。
她走近，只见屏幕下方循环播放一段文字：
寻人启事：现有喻先生和萧女士意外失联，家人十分担心，希望你们看到本后，尽快拨打电话，1****。
她和喻建同时看向了对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