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医院。
死气沉沉的病房中。
一个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在进病房前先深呼吸一口。
而后将原本捂住口鼻的手绢放回胸前的西装口袋里。
在开门的时候。
这中年男子还特别细节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让自己看上去很痛苦。
“冬罡...”
中年男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一声动情呼唤喊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此时魏冬罡正在薛前智的照料下喝粥。
听见呼唤声。
魏冬罡眼神示意薛前智离开。
薛前智会意,放下碗勺。
起身朝中年男子颔首打招呼道:“钱叔。”
此人姓钱。
正是魏家的‘三朝元老’;
从魏兴川时代到冬魁、冬罡兄妹俩上位,一直都把持公司重权的钱卫东!
魏冬罡赶走冬魁后。
曾和钱卫东一起清除异己。
和钱卫东一辈的魏兴川老臣几乎全部被逼走。
有些甚至是死了。
死的特别蹊跷那种。
从那以后,钱卫东更加一手遮天。
在魏家的产业内做到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薛,代我向薛老爷子问好。”
钱卫东朝薛前智回道。
依旧是满脸愁容。
等薛前智离开后。
钱卫东长叹口气。
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道:“冬罡,你放心养病,无论如何,哪怕找遍天涯海角,表叔都会给你找到合适的肾源。”
“只是你这孩子的脾气...如果不是表叔我四处打探,还真不知道你得了这么重的病!”
“你说你,连表叔我都不信任了?”
钱卫东是魏兴川的亲表弟。
自然就是魏冬罡的表叔。
躺在病床上的魏冬罡闻言,笑了笑。
回道:“表叔,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也清楚你心里的小九九。”
“咱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假惺惺的了。”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我准备立遗嘱,可我膝下无儿无女,表叔你说,魏家的股份怎么办?”
嗯哼?
钱卫东金丝眼镜下的双眼一闪。
都TM准备立遗嘱了?
真的时日无多?
钱卫东正色道:“冬罡,你说什么晦气话呢?!”
“我心里是有小九九不错,但你们魏家的东西,我能动吗?”
“我如果动了,我还是人吗!”
“当初要不是你爸,我钱卫东说不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所以冬罡,我觉得吧...要不你认个干儿子?”
他来的时候打听的很清楚。
贾裕、吴行等魏冬罡的心腹已经满天下找了很久的肾源。
可惜都无功而返。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后路。
给魏冬罡找个干儿子,继承魏家的香火。
自己则继续当自己的顾命大臣,甚至更进一步...
“干儿子?为什么不是魏冬魁?我死了,她就是魏家唯一的血脉。”
“从情理上来讲,让她回来继续坐我的位置才最适合。”
魏冬罡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冬罡,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冬魁要是回来,还能有表叔我的活路?”
钱卫东讪讪回道。
当初能赶走魏冬魁,他钱卫东居功至伟。
哪里有胆子迎回旧主?
“那表叔,不如你陪我上路吧?”
魏冬罡说着,突然伸手抓住了钱卫东的手腕。
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把钱卫东吓得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嘴唇也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紫。
魏兴川当初信任钱卫东。
就是知道钱卫东表面看着人五人六。
实际上胆子很小。
自己一对儿女又都是狠人。
能镇得住钱卫东。
“冬罡...你别瞎开玩笑吓你表叔啊...”
钱卫东哆哆嗦嗦道。
魏冬罡江湖名气大,有的是亡命之徒为他做事。
钱卫东自视甚高,从来不结交所谓的江湖中人。
因此钱卫东知道,真玩狠的,他玩不过魏冬罡。
“哈哈哈,表叔,你想点办法,早点把任长胜保出来吧。”
魏冬罡松开钱卫东,悠悠道。
“保任长胜出来?冬罡,你疯了?”
钱卫东觉得魏冬罡真的病的不轻。
任长胜是谁?
那是魏冬魁的死忠!
冬魁当年亲手把任长胜送进监狱的时候。
任长胜还一心维护冬魁,让自己的谋士团队依旧拥护魏冬魁。
如果不是冬魁自己主动选择离开。
有任长胜在监狱里为冬魁谋划,加上任长胜的团队。
钱卫东和魏冬罡联手都难以功成。
“表叔,格局要大点,任长胜出来了,以后就算我真死了,魏家也能多条路不是?”
“莫非你害怕任长胜报复你?他要报复,也是来找我和贾裕,你怕锤子啊?”
魏冬罡说着,似乎是有些累了,继续道:“好了表叔,你大老远赶来,快去休息吧。”
钱卫东闻言有些尴尬。
魏冬罡虽然重病,但说话做事还是老样子。
压根没把自己这个表叔放在眼里。
和魏冬魁那臭丫头一模一样!
老子当年跟着你们老爹打天下的时候。
你魏冬罡还TM是个吃奶的小娃呢。
不过魏冬罡都放话了。
钱卫东虽然心里有气,也只能摇头负气离开。
他其实并不是没想过趁机作乱,去当那乱世奸雄曹操。
然而仅剩的胆子都在赶走魏冬魁时花完了。
实在是没胆了!
等钱卫东走后。
贾裕钻进病房中。
他笑着道:“魏爷,您真是洞悉人心,钱卫东这老家伙一点胆子都没了!”
在魏冬罡住院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派人日夜监视钱卫东。
魏冬罡闻言,淡淡的看向这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谋士。
他道:“老贾,薛前智把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我了。”
“说吧,你想怎么死?”
???
贾裕脑子嗡的一声。
薛小娘这就把老子给卖了?
不对,不可能!
自己和薛前智说的很清楚。
如果把魏冬魁捐肾的事说出来,魏冬罡必死无疑。
她绝对不会说!
魏冬罡在试探自己!
所以贾裕装作很茫然很震惊的模样。
连忙摆手道:“魏爷,这这这...”
“您知道薛爷的手腕,在天府市,她想找到我太简单了,我真的是被薛总拿着刀架住脖子,才无奈说出您的病情!罪不在我!罪不在我啊魏爷!”
他故意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让魏冬罡不胡思乱想。
魏冬罡闻言冷笑一声。
道:“你还装?贾裕,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想成为魏冬魁的第二个任长胜、把老子逼到渝州去当看门狗?”
贾裕立马眼泪鼻涕横流。
道:“魏爷,我哪敢啊?您真的误会我了!”
他现在其实松了口气。
因为听魏冬罡这样讲,就知道他根本没想到冬魁愿意捐肾给他。
只是单纯的试探自己。
果然,当贾裕一哭二闹了会儿后。
魏冬罡的眼神便缓缓回归平静。
“行了。”
“任长胜这一两年就能出狱,他绝对会找你算账。”
“你明年年前找个机会跑路,跑的越远越好。”
魏冬罡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在提醒贾裕。
设计陷害任长胜的人就是贾裕。
任长胜肯定能查的出来。
他不会动魏冬罡。
因为魏冬罡是魏兴川的儿子。
“是,魏爷,谢谢您!”
贾裕又哭了。
这次哭是真的哭。
虽然魏冬罡霸道乖戾。
可从不吝啬。
这些年来,贾裕早就成了千万富翁。
如今再有半年,等熬到年底,自己就能功成身退!
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生活就是个漩涡。
踏进了漩涡,无论怎么挣扎,蓦然回首时,才会发现自己始终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