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见月离开Yolanda的公寓,如行尸走肉般漂移到初未来的住处。
竹易如走下床,看清来人后瞬即开了门,仇见月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不敢多加犹豫。
仇见月站在门口,是竹易如先招呼:“出了什么事?进来说。”
第一次,竹易如让仇见月产生了想要亲近之感,仇见月忽然意识到竹易如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陌生。
初未来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看见仇见月六神无主地走进了门,她略感惊讶地问:“这是几点。”
仇见月机械地开口说道:“Yolanda死了。”
“死了?”初未来惊呼,朦胧的睡意顿即全消,她瞪大眼盯着仇见月,背脊发凉,浑身冒汗。
竹易如少有的温和,他主动靠近仇见月,将他带到沙发上强迫他坐下,给他倒好一杯温水,耐心等候仇见月再次开口。
初未来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催促道:“仇见月,你说话!Yolanda发生了什么事!
“自杀。”仇见月情绪不稳定,叙述时断时续,他哽咽地将Yolanda的短信内容口述一边。说着说着眼眶红润,在这一瞬,他留恋这个房间,这里的人让他感到有所依靠,他不是孤军奋战。
“虽然Yolanda嘱咐我不要再找你,但我做不到。我想,你也许会知道她离开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仇见月悲上心头,两眼饱含期盼,但愿能从初未来口中套出实情。
初未来满心沉重,“就这样走了?”想起Yolanda不久前来找过自己,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那接近竭斯底里的哭腔。初未来悲上心头,缓缓落泪。
仇见月控制住内心浓浓的悲切,无力地点点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在最后一刻也忘不掉你。她说,”仇见月稳了稳悲愤的情绪,沉声说道:“她说她不能为了*出卖别人,我想,那个人大概就是你。你到底是谁?自从你出现之后,我感觉我的生活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初未来犹豫得很,仇见月此刻饱受打击,他是否能承受住真相?我该告诉他我的身份吗?
Yolanda因我而死?
想着想着,初未来心头升起一阵厚重的愧疚之意,压得她快要窒息。
“初未来,是印月的女儿,你的姐姐。”竹易如淡淡说道,眼神坚决,不假思索。他的话使得初未来一脸惊愕,仇见月一脸惊慌。
“你…”仇见月六神无主,“你说什么?”
竹易如神色柔和地说:“我说初未来是你姐姐,我是你姐夫。”
仇见月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随即发出连声狂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竭斯底里。
“荒谬,荒谬!”仇见月的音量逐渐提高,“我不信!”
初未来无奈地别过脸,示意竹易如立马噤声,仇见月的态度是让她难过。然而,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Yolanda的死。
Yolanda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突然的来突然的去。
竹易如对仇见月抗拒的态度淡然处之,他坐到床沿拥着初未来,透过体温给予她坚持的力量。在他确认初未来起伏跌宕的心情稍微平复了后,竹易如才将视线投向仇见月,“去问你的母亲。未来的名字,是她取的。你的父亲,叫仇见阳,印月爱的是你的父亲,所以离开了未来的父亲,之后才有了你。”
“不可能。”仇见月半信半疑,内心此刻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竹易如神色依旧,“我能想到这给你带来的打击,不过比起未来,你的打击不算什么。她失去了母亲,还要承受她母亲的儿子对她身份的质疑吗?仇见月,你可以不接受,但你的质疑和责问就到此为止吧。”竹易如话语里分明带着一种不可忤逆的威压。
仇见月略有迟疑地问:“所以你们在机场…”
“我要找印月。”初未来抢白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何不来个痛快?“我父亲得了癌症,希望在走之前再见印月一面。”初未来生硬地喊着母亲的姓名,她无法喊出‘妈妈’这样一个亲昵的词。
仇见月无法言语,有口难辩。他终于明白,为何初未来每次和自己交谈时,总透着一股自来熟的意味,原来,她是我姐姐?
仇见月下意识用力甩甩头,他始终无法接受在他19岁这年,会从天而降一位同母异父的姐姐。仇见月静静看着初未来出神,她和自己年纪相仿,在她脸上找不到母亲的痕迹,而她确实自己母亲的女儿?
这么多年,是爸妈有意隐瞒自己?为什么?
“我从未听他们提起过你。”仇见月低语,神色黯淡,内心深处还未从Yolanda的死亡阴影里缓过劲来,又要面临新的境遇新的压力,他自感有些力不从心。
初未来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我妈真的爱我吗?
竹易如将她搂得更紧,“我相信印月是爱你的,未来。”
初未来眼里多了一层水汽,她抬起手轻轻拭干,才接过仇见月的话:“我从没见过印月,如果不是我爸,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要找她。你愿意带我们去见她吗?我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再等了。”
三个月?Yolanda的离去,使仇见月更深刻死亡的不可挽回和无能为力,使他更明白失去给人带来的打击和沉痛。
仇见月帅气的脸庞上,那双因朋友的死而失去光泽的眸子,终于再度燃起光彩,于这个多事之夜是第一次。“我愿意带你去见我妈。”
“她在哪里?”竹易如轻声问。
仇见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总是踪影不定,我明天试着联系他们。”
初未来微微点头,内心深处,已做好失望的准备。仇家月愿意带自己去见印月算是向成功迈进了一步,然而,关键人物却是仇见阳,他会诸多阻扰将自己的母亲藏起来吗?
坐在一旁的竹易如,同样不对仇见月的帮助抱任何希望。
仇见月同样在担心自己的父亲,他知道初未来的存在吗?“我爸…”仇见月有些迟疑,心里犹豫该不该问。
是竹易如解答了他的疑问,“你爸知道未来的存在,你爸一直有在打听未来的状况。”
我爸一直留意初未来的状况?仇见月错愕地眨了眨眼,内心疑团密布,脸上愁云惨淡。他疲倦地摇了摇头,这一夜也该结束了。
仇见月从沙发上站起,欲要离去,却在转身时回过神,沉重地问:“Yolanda的死…”
初未来再一次出其不意地打断仇见月的话,她懂他的疑惑,“Yolanda的死和我有关,事实上她有来找过我们第二次。”初未来将Yolanda的第二次拜访过程简单地阐述一遍,继而说:“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我终究是你姐,此时此刻,你必须站在我的阵线。除非…”
初未来定了定神,神色阴沉,一字一顿地说:“除非,你不介意失去我这个陌生的姐姐。”
仇见月一怔,双眼圆睁。
竹易如抬起眼睑,对上仇见月布满疑问的视线,“那些人,想要的,是初未来的性命。”
***
回到自己的家。
仇见月没有耐心等到白昼的到来,他急急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仇见阳倍感意外,他将醒未醒的话音透过话筒传入仇见月的耳中:“这么晚?”
“爸…”
仇见月有些吞吞吐吐,仇见阳察觉到儿子的异样,轻声催促道:“有话直说。”
仇见月深深吸气,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爸,你知道初未来这个人吗?”
仇见阳波澜不惊地握着话筒,慢悠悠地从床上坐直身子,他早已知道初未来在逐渐接近自己的儿子,他也对初常在在红棉的一切了如指掌。
初常在恶疾缠身,病入膏肓,而他的女儿反而不陪伴在他左右,不惜远赴重洋来到美国,与自己的儿子多番接触。
这么多年过去,初常在还没放下印月?想要在临终前见印月最后一面?仇见阳不急着回复电话那头正焦急难耐的儿子,独自沉思。
仇见月见父亲迟迟不答话,不由得连声催促:“爸,初未来是我的姐姐,对吗?为什么你不说话?
仇见阳面不改色,语调平缓,应声答道:“是,她是你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儿。怎样?你今晚和她相认了?”
仇见月感觉到父亲话语里再明显不过的冷漠,然而初未来的话言犹在耳,仇见月硬着头皮接着问:“爸,我想带他们见一见妈妈。”
仇见阳不屑地冷笑一声,多年来他花了不少心血,密不透风地将印月藏匿起来。如今却要因为一个将死之人而白费过去这二十年的努力,让印月重新走进盛宝文虎视眈眈,欲将其置诸死地的视线,从此是非又起,意外不断吗?
可笑,仇见阳对儿子的想法不敢恭维,厉声呵责道:“这是你和我说过的,最蠢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别自寻烦恼自讨苦吃。”
“爸,初未来的父亲…”
“见鬼去吧。”仇见阳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儿子终究是太嫩了些,不谙世事,“不管花多少代价,我只想保护你妈,其余的一切人一切事我全不在乎。”
伴随着最后一声话音,仇见阳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