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未来不禁哼地一声冷笑,她的脸埋在竹易如胸膛上,声音被压低,透过空气缓缓而来:“我不会因为失去竹易如而死,而你的妹妹盛宝杰却因为失去仇见阳而轻生。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让你满意,尽管你企图将盛宝杰的命运安排在我身上,但你注定是要失望。”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盛宝文玩味儿地盯着初未来,她牙尖嘴利他自是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是不谙世事还是嘴硬。
竹易如离座,欲要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盛宝文将他锁在自己的视线里,细细观察竹易如的一举一动,却一无所获。
竹易如坦然地与盛宝文四目对视,“我建议你多关心迎迎,她和戈白雪至始至终保持着密切来往,这对你或是对她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
竹易如一针见血地挑出盛宝文此刻最为担心的问题。女儿盛迎迎走进了戈白雪的圈套,涉水太深,如今想全身而退似乎机会渺茫。盛宝文曾是亡命之徒,他知道狗急跳墙的人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女儿盛迎迎中场退出,会不会招来杀身祸?
纵然再有防备,始终防不胜防。盛宝文一直认为,戈白雪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么脆弱。
见盛宝文毫无反应,竹易如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牵着初未来打算就此离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初未来反而向前一步逼近盛宝文,“田心的死,和你有关吗?”初未来眼神冷绝,神色中带着罕见的凶光。
盛宝文一怔,紧了紧眉头,继而说:“与我无关。这个世间上,我唯一想杀的人,是你的母亲。”盛宝文咬牙切齿地说,话语地透着几分恶毒。
初未来不怒反笑,紧绷的神经瞬即松弛下来,眼光柔和,神色淡然,甚至还带了些许友好?她定定地立在盛宝文面前,只是微笑,不语。
盛宝文被初未来飘忽不定的态度所迷惑。我说我想杀了她的母亲,她反而面露喜色?
竹易如同样不解地瞥了瞥初未来,却不出言劝阻。他默默地陪伴在初未来身边,任由她我行我素。
片刻后,初未来才缓缓开口:“盛叔叔,我想,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残忍无道。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初未来朝书房门口望去,示意竹易如可以离开。
盛宝文眉头紧皱,“为什么?”随后一声冷笑,“初未来,你该不会这么天真…”
“我不天真。”初未来回过头,斩钉截铁地打断盛宝文的嘲讽,接着说:“你想念盛宝杰,一个如此深爱妹妹的男人,我没有办法将他视作混蛋。你对我的母亲有多恨,就对你的妹妹就有多爱。
你骗不了我,盛叔叔。哪怕已经过去二十年,你对你妹妹的死都无法释怀。你比我更清楚她的死与我的母亲无关,然而却非要找个人来恨之入骨,才能减轻一点你的心理负担。
以前我觉得盛迎迎很可悲,你的女儿太不讨人喜欢。然而,此时此刻我觉得她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很爱她的父亲。你爱妹妹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吗?
田心不是你杀的,正如盛迎迎的破相,与我无关。如果戈白雪不是戈白雪,这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你确定,棒打鸳鸯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事?而非协助我,找出戈白雪的真实身份?”初未来发表于冗长的演说后,目光定定地落在盛宝文脸上。
盛宝文依然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但是初未来深信,盛宝文定是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自己的坦白。
“戈白雪不是戈白雪?”良久,盛宝文沉声重复一遍初未来的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初未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离成功很近,“我们还会再见,盛叔叔。你慢慢考虑,我相信在波士顿,你要找到我不难,我等你的答复。”
初未来不再留恋,挽起竹易如的手臂,不疾不徐地走出盛宝文的别墅。
***
盛宝文拖着沉重的步子快速走到盛迎迎的卧室,轻轻叩响了女儿的卧室门。
盛迎迎饱受打击,无论初未来的话是对是错,盛迎迎的危机意识已被唤醒。此刻的她正满心忧郁地坐在床上抱膝冥想。
看见朝自己走近的父亲,盛迎迎有些许意外,“爸。”盛迎迎轻声唤道。
盛宝文在床沿边传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门,“在想什么?”
“初未来的话。”盛迎迎垂下头,初未来的话言犹在耳,“爸,我的疤痕…”盛迎迎欲言又止,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眉间那道刺痛她心灵的伤痕。
伤已结痂,心仍在痛。
盛宝文提起一颗心,女儿很少如此低沉,看来初未来的确给她带来一定的打击。稍加思索后,盛宝文柔声说道:“与其撕破脸,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在这个如此骄纵的女儿面前,盛宝文却是少有的慈祥,温和。
盛宝文回想起初未来的只言片语,嘴角不禁稍稍扯起,惨淡一笑。没想到,这个世间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仇人的女儿。
盛迎迎嘀咕道:“爸,是我间接导致田心的死吗?戈白雪会伤害我吗?”
“不会,爸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盛宝文宽慰地说道,心头却逐渐沉重。
要伤害一个人,比保护一个人容易得多。再好的防御都难以做到滴水不露,如果戈白雪打起这个念头,恐怕女儿往后的日子,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不要和她撕破脸。”盛宝文再次强调,“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但是,你切忌急躁。给她的电话不要减少,交流的信息不要增多。说一半不说一半,就对了。既然你已经走错,何不妨一路错下去,将错就错,能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盛宝文一脸掩饰不住的担忧,如果说戈白雪的下一步行动让人捉摸不透,那么女儿盛迎迎的浮躁恐怕更让人忐忑不安。
“你可以做到吗?”盛宝文握紧女儿的手,鼓励地说:“如果你想活下去,这场游戏就不能输。我不能再哄着你,你必须认清局面,这一次,如果你犯哪怕一点点错误,都有可能让我白头人送黑头人。我再怎么保护你,都比不上你自己的小心谨慎。迎迎,这一次,你必须忍着点。”
盛迎迎静静地聆听父亲的话,良久不语。
一段冗长的空白不知不觉地流失,盛迎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语道:“我可以做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