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四年后
一九七七年九月, 四年后。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灰狼,他到了一只小老虎在哭,那只小老虎是他的朋友, 他到他哭就过去, 问他,‘小野猪, 小野猪,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啊’, 小老虎伤心地说,‘因为我迷路了, 我找不到我爸爸妈妈了’,灰狼就连忙安慰他说, ‘有关系, 小野猪, 我认识去你家的路,我送你回家啊’,然后灰狼就送了小老虎回家,小老虎回到家, 到了爸爸妈妈, 很高兴的笑了,小老虎的爸爸妈妈还有小老虎都很感谢灰狼,小老虎跟它说‘谢谢你, 灰狼,谢谢你送我回家’......”
“阿妈, 灰狼不是会咬人吗?”
“它是会咬人,但老虎又不是人,它会咬人, 又不会咬老虎,因为老虎的嘴巴比它的嘴巴还,牙齿也比它的牙齿还锋利,他要咬也咬不过老虎。”
“哦,灰狼咬不过老虎,所以他们是朋友?”
这个逻辑?
林舒想了想,道:“那也可能是小老虎很聪明,灰狼喜欢他,所以他们是朋友。”
“很聪明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它还小嘛。你,祯祯也很聪明,但祯祯要是一个人在山,是不是也会不认识路?”
“哦,那好像也是。”
他聪明这个事是一定不容置疑的。
“好了,说过最后一个故事了,睡觉了,睡醒了,明天带你去军区找小舅,然后我们一起去姥姥姥爷家好不好?”
“现在能去吗?”
“不能,只有你睡着了,睁开眼发现天亮了,才能去。”
......
梁进锡站在门口静静着林舒胡扯八道哄着儿子睡觉。
她等床翻来覆去的儿子安静下来了,给他盖了薄被,再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他往侧让了让,她再小心翼翼带房门。
他道:“这故事怎么乱七八糟的?”
跟不那个脑回路。
林舒把他拉回他们的房间,低声道:“小声点,别吵醒他。”
说完又笑道,“这故事根本就是他自己跟我说的,我不过是说回给他听。而且逻辑很清晰嘛,怎么乱七八糟了?”
林舒不能容忍他置疑他们儿子的智商。
“他说的?”
“嗯,”
林舒点头,笑道,“他最近不是每天晚都要我给他讲一个谁谁谁在哭的故事吗?我发现讲得多了,他自己竟然也会编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祯祯七四年八月的生日,现在岁一个月。
他不是爱哭的性子,但他身边的朋友却有不少人爱哭,还喜欢就地打滚,哄也哄不住的,小家伙对这事非常惊奇。
所以最近他晚都迷让他妈给他讲一个谁谁谁在哭的故事,昨天是小孩哭,今天是被子哭,明天就是导弹哭,他想到哪个哭那就哪个哭。
然后林舒就想到啥说啥。
逻辑就是祯祯到谁在哭,然后祯祯问他为什么哭,再安慰他,替他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想着这样也挺好,锻炼他的思维能力和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
有时候还顺教育一下他什么事情不能做。
例如到一只青蛙在山下哭,小青蛙为什么哭啊,因为小青蛙路不小心,从山滚下来了,祯祯就教育它,下次你路要小心哦......
总还挺有效。
他都会自己编一整串的故事了。
林舒很有成就感,再加今天在农场打电话给她妈时还得到了另一个她等了很久很久的消息,所以她的心情十分好,也有计较梁进锡这么晚才回来。
她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道:“不是说今天能早点回来吗?怎么还这么晚,儿子一整天都见着你一呢。”
最近他常带人去深山老林里训练,很少回来吃饭,偶尔还会直接带兵在深山老林里住好天。
今天早才跟她说今晚会早点,明天周六更是难得有一天假,两个人说好了一起去西州城她爸妈那边住一晚的。
她爸两个月前平反,已复了原职。
只是丰丰这两年一直都在军区寄宿学校读书,已初,他很喜欢那边的老师和同学,暂时也不想换学校,所以就还留在了军区。
梁进锡出她的心情很好。
他想,应该是因为明天可以去她爸妈吧。
这却让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所以晚了。”
至本来要告诉她的那个消息,竟是一时难以开口说出口。
不过两人一起生活四年,他能轻易出她的情绪,她当然也能轻易出他的情绪。
林舒从他怀里稍微退了一出来,抬头仔细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出什么任务?”
“嗯,”
他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
哪怕是再难说出口,就算是有着割裂般的艰难,他了她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道,“我收到了紧急调令,一个星期后回边境。”
所以用了个“回”字,是因为他本来从入伍就一直是在边境部队。
当初调来这边,他其就猜到,早晚应该还会回去。
林舒脸的笑容慢慢褪去。
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慢慢松开,不过很快又抓住,笑了一下,道:“是吧,这次这么远吗?要去多久啊?”
他着她有出声。
林舒的笑容再次淡下去。
很久前她是有心准备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日的,她慢慢就有忘记这件事了。
本来也不要紧,在这里,和去边境,也有太的分别。
只是现在......
爸妈才回西州城两个月,还有,她妈下午的时候才在电话里跟她说,首都教育部刚刚召开全国高等学校召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高考......
她心里乱糟糟的,原先的好心情尽去,不过还是立即轻呼了一口气,然后抬头跟他道:“一个星期后就吗?这么急?那边具体是哪里......有有地图,我们去地图好不好?”
“你不问我,有有机会留下吗?”
林舒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不敢他......这种消息通常就像一把尖刀刺进心里,一开始尖锐的疼痛并不真,然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疼痛才会变得侵入骨髓起来,并且发散至全身。
她是知道这段时间他为什么这么忙的。
因为边境紧张,摩擦不断,所以才会在排兵部署。
现在调他过去,不言而喻。
这都已不是她愿不愿意去随军的问题。
先是能不能,然后是去了后又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至她怎么不问他,有有机会留下......这不是废话吗?
他是一个军人。
要战场的时候,她问他有有机会不去?
她道:“我们去地图吧。”
说着按了按心口,道,“这样我有恐慌,你拿着地图跟我解释解释我心里才能踏。”
这时候地图比他的拥抱更能让她安心。
因为他的拥抱会让她更加意识到即将到了的不知道期限的分别,只会让人更加心痛到窒息。
周六,林家。
午十一点,李慧茹正在厨房准备着饭菜,门铃突然响起,李慧茹在厨房听到,意的探头了客厅的挂钟。
这个时候还早,算着时间,就算是一早出发,孩子们至少也要到十二点才到才是。
不过就算是这样想,她还是擦了擦手就往客厅那边去开门。
她想,说不定是孩子们早起来的早了呢......
只是这样的期待在门打开后就落了空,脸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因为站在的并不是女儿儿子和孙,而是林家伯父和伯母,还有堂侄女林美兰。
四年多将近五年未见。
不仅林肇同和李慧茹在甘南农场老了许多,手和脸满是那段日子的痕迹,林伯父和林老太太也同样苍老了许多,这会儿已白发苍苍,身形佝偻。
唯有林美兰,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皮肤有粗糙,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蓝色工装,扎人堆里立即就能被淹的那个姑娘。
现在的她留了齐肩的散发,发尾卷起,身穿着一件素色裙子,皮肤白净,眉眼清秀。
这次平反回来再见到林美兰,李慧茹才发现原来丈夫这个堂侄女竟然得也还不错。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差点认出来。
她已知道,这个堂侄女在她去甘南的那个秋天就通过周家的关系,拿到了钢铁厂工农兵学的推荐名额,学的是文学系,现在分配到了西州晚报报社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