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感情这方面,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智商高低情商高低,其实任何人都有一根极为敏感的神经。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地待你,待你有几分好,有没有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是能感受到的。
只是当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时候,有的人甘愿付出,选择无视,有的人自我麻痹,“是我多想了”,有的人寄希望于将来,总有一天能捂热对方的心,让对方有所改变,也有人毅然退出,放弃这段并不平衡的感情。
结果当然有人得偿所愿,也有人失望而归。
乔靳南指着她的心口说:“好好想想,你这颗心,到底在哪里。”
杜若的心就仿佛被他这句话悬了起来,上不着力,下不着地,最后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他是知道的。
她承认爱上他,却在潜意识里,生怕自己会爱得更多,她畏畏缩缩,不拒绝他的好意,却也从不主动付出什么,随时保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马上抽身而出的状态。她不再像上段感情那样投入,不敢全身心付出,也没有了当年的热情与执着。
说得更直白些,如果没有乔以漠,单看她对乔靳南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而乔靳南想要的,显然不是她因为乔以漠才留在他身边的虚与委蛇。
乔靳南走之前并没有把乔以漠接回来,吴庆芬当然也不会主动送过来,胡兰第二天就委婉地表示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说让她过去照看乔以漠。
杜若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吴庆芬起冲突,她也正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点头就应了。
她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躺一整张床,乔以漠每晚睡觉前都会给她打一通电话,抱怨“爸爸出差怎么还没回”,她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来的迹象,也没有联系过她一次。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她也仍旧没有接到乔靳南哪怕一通电话。
cindy原本是在young做文案,没想到跳槽到j.m,几乎和杜若同时入职的。俩人之前就认识,到了新公司又在同一个部门,自然就经常在一起。
“杜若,杜若?”cindy摇了摇杜若的胳膊,“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啊?”
两人正在职工食堂,杜若回过神来,“啊?”
cindy看她魂不守舍地戳着米饭,就猜她没听见去,重复了一遍,“我说周末我们去逛街看电影怎么样啊?”
杜若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反应的重点不太对,夹了一筷子米饭,低声道:“又到周末了啊……”
之前的周末,不是带着乔以漠出去玩,就是陪乔靳南工作。
“杜若你有男朋友的吧?”否则怎么每个周末都不出门呢……
杜若下意识就想否认,想到乔靳南,又闭嘴了。
“cindy你慢慢吃吧,我吃饱了,先走了哈。”
“诶你……”明明一口都没吃啊……
杜若已经端着餐盘走了。
j.m身为盛世旗下的子公司,办公区跟盛世在同一个大楼。杜若还是没忍住坐上电梯,按了顶楼,乔靳南的办公室在那儿。
一般乔靳南出差,只会带一个秘书去,她跟anne和jucy都算熟的,可以问问他到底去哪儿出差,什么时候回。
一上去果然看到anne一个人在。
anne在这个时候看到她也很惊讶,马上说了一句,“杜小姐,乔总还没回,你来找……?”
“我……”杜若犹豫了一下,轻笑道,“我想问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anne是知道杜若和乔靳南之间关系的,这问话让她愣了一下。
“稍等,我给jucy打个电话……”anne马上反应过来,难怪jucy最近的邮件里,全是“qaq”这个表情。
可惜电话还没打通,一个让人心惊的声音就传到耳边,“anne,向无关外人透漏老板的行程,是你身为秘书的职责?”
anne马上放下电话站起身,恨不得当下弯腰鞠个躬,“董事长!”
杜若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吴庆芬,更没想到她的办公室竟然就在乔靳南隔壁,之前那扇门一直关着,她还从没注意过。
吴庆芬从办公室里出来,着装比上次见面更加精致,一左一右地跟着两名助理,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都没看杜若一眼,抬着下巴走了。
anne知道他们老板是个嘴硬心软的主,说了无数次“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实际上不会真辞她,但董事长就不一样了……
她当即给杜若一个抱歉的眼神。
吴庆芬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
特别刚刚看到脸色苍白,看起来还有些灰头土脸的杜若,心情指数马上攀升一个点。
知母莫若子,同样,知子莫若母。就算乔靳南自小和她不亲近,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
就比如五年前那个谎言。
她随便找了个当天去世的女人,还拿着墓地的地址,底气十足地拍到乔靳南面前,说她就是乔以漠的生母,已经过世了,多余的掩饰都不想做。
就是因为她了解乔靳南。
如果他有意要找那个女人,就轮不到她去抱回乔以漠。既然他无意找,说她过世了,他也不会再查。万一真要查,她把假象做得再真,也瞒不住她那个儿子,所以还不如一切从简。
事情不出她所料,乔靳南并没有怀疑,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地又跑回来,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
现在也一样。
她才不像洛桑桑那个蠢货,男女正打得火热的时候,她去插一脚,只会把火越烧越旺,还离间了自己和儿子的感情,倒不如冷眼旁观。她家儿子那向来苛刻的眼光和挑剔的性格,能忍得了那个浑身挑不出一丁点优点的杜若多久?
果不其然,她什么都没干,就冷战了吧?
战得真妙~
吴庆芬姿态高雅地拿出手机,找到“白晓薇”,拨了出去,“晓薇,我是乔伯母。明天周六,你有空吧?”
***
杜若没问出乔靳南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干脆答应了cindy的邀约,她也确实需要多交一些朋友,否则都有点和社会脱节的感觉了。
只是她刚刚换好衣服打算出门,就接到一通电话。
竟然是杜晓枫的学校打来的。
逛街是逛不成了,她马不停蹄去了学校。
“你是杜晓枫的姐姐?是这样的,杜晓枫从这学期开学,就没来学校上过课了。本来他上学期表现很不错,我们也想再观察观察,但是他拒接学校电话,拒绝跟辅导员沟通,前几天还聚众酗酒,影响极其恶劣!他不肯过来,你来给他办下退学手续吧。”
杜若听得一愣一愣的,杜晓枫没上课干嘛去了?什么时候还学会酗酒了?
“杨老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您等等,我马上让杜晓枫过来。”
杜晓枫倒是很快接了电话,只是一听杜若说的话,就沉默了。
“姐,我不想读书了。”沉默良久,说出这样一句话。
杜若在走廊上,压低声音吼道:“杜晓枫!你给我赶紧过来!不读书你要干什么?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怎么?”
杜晓枫又默了默,才说:“姐,我和朋友一起办了个app开发公司,根本没时间念书。姐我们下个月app上线就开始盈利了,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到处打工找工作,也不用为了省钱住到别人家里,不用看别人脸色……”
“杜晓枫!”杜若喝住他,却又止不住地心酸,“姐不要你的钱,你回来跟老师认个错,好好念书。”
“姐,我都懂。”杜晓枫若无其事地说道,“现在读书有什么用呢?以后不是一样给人打工?那些东西我自学就行了,就是个文凭的事儿!”
“杜晓枫我让你回学校你听见没?”
杜晓枫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杜若再打,就打不通了。杜若又急又气,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去跟辅导员说好话。
杨老师推了下黑框眼镜,“你看今天星期六,本来是休息的时间我还给你打电话,也是很看重杜晓枫这孩子的。但是这件事情,如果周一他还不回来解决,退学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你这两天还是回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星期一带他过来,好好认错道歉,说不定也就算了。”
杜若连连道谢。
但接下来的两天,她根本找不到杜晓枫。
电话打不通,宿舍没人,问他室友也都说不知道,她还打了电话给秦月玲,秦月玲更是一问三不知。等到周一早上,她急得脸上都冒了几颗痘,跑到学校替杜晓枫求情。
谁都有年少轻狂,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得意的时候觉得文凭就是张纸,自己的真才实学最重要,当年杜若退学回国,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傲气了二十几年,天不怕地不怕意气用事。
这几年的摸爬滚打狠狠打了她几个耳光,告诉她什么叫现实。
杜若特地请了一天假,一直跟在他们教导主任后面,说尽了好话,人家一句话就回绝了:“杜小姐,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手下的学生,这样的态度,还能收?”
杜若无言以对。
到最后,那主任已经黑着脸赶人了,杜若红着眼,哽声道:“张主任,他现在年纪小,还不懂事,您就再宽容几天……”
“没得谈没得谈,跟你说了一天了,你走吧,顺道去杜晓枫寝室把东西收拾走。”
杜若坐着不肯动。
“诶我说你……”正要开骂,电话响了。
“对,是有个叫杜晓枫的学生,他这件事啊……行,行,好的,好的明白,好,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声色也好很多。
“杜小姐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会再商议。如果杜晓峰这学期考试都不来参加,那是谁都没办法了。”
杜若一听他松了口,马上松口气,连连道谢才离开。出了学校就想到中途那个电话,谁会打电话来给杜晓枫说情?她马上就回华恒。
下班高峰期堵车,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
乔靳南果然回来了,端坐在沙发上,优雅地交叠双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微微低头,灯光打在侧脸,就像是一幅漂亮又精致的油画。
杜若关上门,他没有回头。杜若走过去,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他也没抬眼。
两相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给小枫学校打电话的……是你?”杜若轻声开口。
乔靳南没理她。
“谢谢你啊……”
杜若起先还觉得瞧不出他的喜怒,这话一说,又觉得他有些生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今天回来的?吃饭了没?要不……”
话没说完,乔靳南“呵”地一声轻笑。
杜若闭嘴,过会儿又试探性的问:“你还生气啊?”
乔靳南这才抬头看她一眼,眸深幽幽,唇角微扬,“哪敢啊?”
杜若抿了下唇,轻声道:“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乔靳南又呵了一声,扬起眉头,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她,“我能把你怎么样啊?最倔的就是你,最没良心的也是你,半个月我不找你你也能不找我,宁愿去问秘书我的行踪也不肯给我打个电话,你怎么不干脆趁着这段时间我不在,继续跑啊?哦,你要带上乔以漠,你怎么不直接去幼儿园抱着他就走?跟你的老情人双宿双飞……”
“乔靳南……”杜若站起身,低声打断了他的话。
乔靳南扫她一眼,“低着脑袋干什么?嘴上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已经醋得满屋子都是酸的了……”
“醋?”乔靳南嗤笑,好笑地看着她,“我乔靳南这辈子还不知道醋是什么味道,借你那句话,以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将来也……”
杜若突然倾身,以唇为盾,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