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了好久，最后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活了这么些年，算计了这么些年，最终我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一个朋友都没有。
怕是死，都不会有人来多看我一眼。
“宇文曜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殿下，与慕容姑娘一起离开了；太子妃和前梅相，被皇上下令流放边疆；而我，则是被皇上册封为平和王爷！”洛非轻轻地说道，声音像是一道飘渺的风。
秋尘雨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你和我说这些作甚？”
洛非却没有回答，径直继续：“而先皇……去了皇家寺院出了家！”
秋尘雨笑了：“这一切，早已经和我无关了！不过，你说了这么些，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我死后，将我送到常桉城吧！”在那里，她曾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单纯少女。
“好！”洛非的眼神有些古怪。
秋尘雨却笑了：“洛非，你会恨我的吧？”所以，她提出的要求，他根本就不会满足。
或者，他会将她的尸骨令人送得远远的，永远都回不了常桉。
“恨！”洛非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她，“吃下去吧！它会让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就可以上路！”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洛非，这个她曾经应该守护的人儿。
仰起头，将白瓶中的药丸全都吃了下去。
死亡，并不可怕。
她的身子缓缓地后仰，无力地瘫倒在地。虽然有些脏，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原本颜色的大红宫装，在她的身后展开，像是优美蝴蝶的翅。
她忽然想起，昨夜曾经有一个男人说要来带她走。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厚实的国字脸。
他着急的模样叫她看了发笑。
“跟我一起走！我虽然无法给你荣华富贵，可是却能够给你一方安宁。我会给你修一座草屋，给你养一池的荷花……”
她却淡漠地望着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宁死，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走！”
那个男人难以置信，虽执着，却抵不过她的伤害，终归还是伤感离去。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艳丽，宛若万丈桃花盛开。
她记得他，那个为了她做进一切坏事的男人。
只是，她不爱他。
仅是不爱而已。
成王败寇，她输了，便甘心受死。没有爱的痴缠，她可以去得毫不犹豫。
她知道，他是爱着她。
这个世上，至少会有一个人爱着她的！
至少，还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下一个雨季飘起雨丝的时候，会偶而地想起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杨毅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与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截然不同的生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有着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温柔善解人意的娘亲，忠心为国的父亲，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皇帝舅舅，以及一个喜欢和自己争斗的朋友宇文曜。
可是，一切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娘亲的心中竟有那么深刻的仇恨和怨怼。
她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夫君会离开自己——因为当初得到他，她是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背叛伤害一个善良的女人。
她也时刻嫉妒着这个国家——因为她的夫君忠心爱国，经常忽略了她。
杨毅更没有想到，他以为温柔的娘亲，竟然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拿刀相向；更没有料到，她竟然胆大滔天，意图颠覆江山。
“娘，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我再也不会认您了！”
站在皇宫之外，当着十万的兵马，杨毅对偷拿自个儿夫君兵符的庆平公主说道。
庆平公主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杨毅，也成功的挽回了自己的娘亲。
虽然被发配到了苍凉的边疆之地，可是至少——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杨大哥，该是时候回家了！”远远的，一个好听的女儿家声音清脆地在茫茫大草原上回荡着。
杨毅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一个骑着马、头戴着铃铛坠饰的女孩儿挥动着手中的马鞭，笑容灿烂。
缓缓扬起一个浅笑，天边夕阳的金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圣洁而伟大。
闻慧——当初那个爱着宇文曜的美丽女子，最终寻找到了自己真正深爱的男人。
为了这个男人，她甚至放弃原本安宁的生活，陪着他来到这荒凉的边境。
就连庆平公主，都对闻慧赞不绝口。
而杨毅……
“杨大哥，你猜猜今天来了什么客人！”和杨毅骑着马并肩而行，闻慧一脸的神秘。
杨毅微苦涩地笑道：“能够有什么客人？”
雪中送炭难，自他们来到这边境，鲜少有客人。毕竟，谁都不愿意与他们这乱臣贼子扯上关系。
闻慧见杨毅的笑容里掺着苦涩，知道他心里为何而愁，安慰道：“今天来的客人，一定会叫你觉得惊讶的！”
杨毅但笑不语。
他想要见到的人，不过是宇文曜和慕容雪而已。偏生，纵使如何，他都无法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他唯一知道的，只是宇文曜将皇位让给了宇文靖。至于其他，他便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和闻慧感到他们自己亲手搭建的石头房子时，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纤尘不染对他盈盈而笑的佳人，为何会那般眼熟？
“怎么？不认得我了吗？”佳人浅笑上前，挑眉戏谑着看了一眼杨毅身边的女子，“莫非有了佳人在怀，就不认得自己的朋友了吗？”
杨毅倏地从惊讶中回过神，激动地冲上去将笑着的女子抱进怀里：“雪儿，你还活着，还活着！”
他之前曾听闻慕容雪失踪，而就连金毛狮都下落不明。
“姓杨的，立刻放开他！”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一时，原本还热络的氛围，立即森冷了下来。
杨毅将慕容雪拉到自己的身后，这才抬头瞪着对面：“凭什么我要放开她？”
气急的宇文曜拉直了手中的弓，扬起箭直直地指着杨毅：“你要是不想要你这条滥命，可以继续！”
可恶，他竟如此亲密的喊慕容雪为“雪儿”，到现在还牵着她的手。
慕容雪深知宇文曜的小气性子，浅笑着将柔荑从杨毅的手中挣脱，“好了，你们两个许久不见。怎地一见面两人就如此呢？”
许是因为慕容雪的劝说，两人终于错开了交互的狠厉目光，皆是不甘心的冷哼一声。
“杨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够传来你的佳讯呢？”晚饭后，慕容雪和杨毅相携，漫步在月光下的草原上。
杨毅惊讶地望着她，“好事？”
慕容雪浅笑：“和闻姑娘的好事啊！”
杨毅的年龄也不小了，就连庆平公主，都悄然请求她劝劝杨毅。
杨毅深深地望着慕容雪，期期艾艾地问道：“雪儿，你……你过得好吗？他……他待你如何？”
唯有确定了她的幸福，他才放得下心！
慕容雪仰头笑了起来，仰头笑了起来，皎洁的月光如细霜似的洒在她的脸颊上，愈发衬得她雪白肌肤的细腻光滑。
“杨大哥，我很好！他……也待我很好！”
杨毅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这就好！我知道……他一定会好生待你的！”
如她这样的女子，论是谁得到了她，都会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才好。
她的美，她的好，如埋藏在地底下的美酒，经过发掘，自会体会到浓厚的香醇。
“杨大哥，我们幸福了，你也要幸福才好啊！”慕容雪侧过头望着一旁的杨毅，柔声说道。
他们是朋友，是亲人。只有看到身边的人都幸福完美了，他们的幸福才会更加完整。
杨毅回过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家里点亮的烛灯。
他知道，每次自己晚归的时候，闻慧都会点上一盏灯，帮助他照亮回家的路。
“她是一个好姑娘，不是吗？”慕容雪也回过头，望着石屋的方向说道。
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如若她们的结识不是在那样的情况，她们也许会是很要好的朋友。
当然，现在也不晚！
“是啊！“杨毅微笑，认同慕容雪的肯定。
他还记得，当初闻慧被金毛狮子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是他带着闻慧离开了。闻慧因为受了刺激而疯疯癫癫，他因为同情闻慧而一直照料着她。
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同的境遇使得他对闻慧的一些举动有些佩服。他也只是敢想想而已，而她却敢于争取。
闻慧好转之后，得知是他一直照顾着她，很是感激。
可是，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闻慧的感激似乎转化成了另外的一种感情。
那是爱，女人对男人的爱！
只是，他的心里，却无法容得下其他的女人！
“雪儿，我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她的幸福，便是他幸福的方向。
“是吗？”慕容雪以为杨毅被她说动，浅浅地笑了起来。
“真的！”杨毅用力地点了点头。
“姓杨的，把我的妻子还给我！”身后，忽然传来某人吃醋的狂哮。（未完待续）